一大家子热热闹闹，我脸上却提不起一点笑意。

谭载寺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心机沉重的南殿王，大舅父也在祭祀队伍中，不知道会不会被波及？

正中午的日头虽烈，但暖意不足，我手脚冰冷等在府门。

等了许久，大舅父终于回来。

见在门口苦等的我，告知我莫要担心。

祭祀虽有波折，但顺利完成。

谭载寺带领手下修卫使者和羽灵卫昨晚已经捣毁了南殿王在昌安所有的暗线。

今早虽有残留死士反扑，但僵死之虫，不足为惧。

我这才放下心来。

别苑传来周澹的书信，他说别苑后院的山茶花开得很好，芬芳馥郁，邀我赏花，还提及了谭载寺晚些也会去。

没有多想，放下书信我便欣然赴约。

看来当许岁这段时间，太过安逸，又或者说我对周澹从不设防，才会轻易就被人算计。

九.

“周澹，你莫要忘了，当初你那个便宜爹丢下你，是谁救了你！”

你怎么能，认贼作父？

“姨母，对不起。”周澹低头道歉，可语气里没有半分歉意。

这个孩子，终究不再是那个被我护于身下的孱弱孩童。

他心已有算计，手已染鲜血。

我亲眼看着他把想羞辱我的兵吏斩于刀下。

有几滴鲜血落到他象牙白的衣摆上，他眸中闪过厌恶，却在抬眸望我时转为温柔，安抚道：“姨母放心，澹儿会护你周全。”

护我周全？

若他不是阿姐的亲子，我会让他见识一下袁家女的手段。

藏匿好手里的短簪，我耐下心与他周旋。

“周澹，谭载寺怎么样了？沈府的人呢？”

他没有立马答复，阴沉的面庞上满是冷漠，静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尚好。”

被囚于别苑第五日，我见到当初丢下我的废太子。

他没有认出我，以为我只是被抓来威胁谭载寺的筹码。

到我面前也不过是想见见能让谭载寺屈服的女子是何等模样。

“相貌虽不算上乘，但年纪还小，稚嫩水润。还是有几分手段的，能勾得谭载寺如此心忧。不过从袁穗那样的绝色，变成现在的清汤寡水，谭载寺口味变化还真是大。”

他打量物件一般审视我，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我紧握着双拳，指甲陷入肉里泛着疼，才能勉强稳定下情绪不出口反讥。

周熹，我不主动寻你报仇，你倒是不怕死得出现。

当初刚入太子府时，他嘴里说着疼惜赵良娣，还不是趁夜钻入我房中。

还好我早有准备，提前引了赵良娣过来。

当初就应该狠狠揍他一顿。

敛下眼中恨意，我假装无辜受怕，蜷缩在墙角无助地抽泣。

他嗤笑一声，嘲笑我胆小无用。

如此又过了数日，夜里漆黑的外面忽然传来嘈杂声，我瞪大双眼，等待着。

有人踹开牢门，如天神降临，是谭载寺。

带着浓重血腥味，眼角的戾气还在，见到我虽有所收敛，却还是有些骇人。

他抬刀斩断门锁，单手捞起我，喊了一声。

“岁岁。”

出了囚牢，外面兵刃相撞的声音入耳，我还来不及问什么，他已经带我行至别苑外。

被团团围住的废太子和南殿世子已穷途末路。

谭载寺递给我一把上好的弓和一篓子箭，“岁岁，这里有十八支，都还给他吧。”

接过弓箭，我骑上谭载寺的那匹黑骏马，居高望过去，废太子周熹发丝凌乱，身躯佝偻，不似一开始见我那样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