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年纪,就掌握了沈家舆论走向,前途无量。
如果不是听错,那就是他故意的。
谭载寺故意让他刚说出的话,以最快的速度传到我这里。
他对沈府还真是了如指掌,我说他上次怎么刻意夸了一句苒苒机灵。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
大舅母忽然用巧劲踢了我一脚,用眼神提醒我我身后有人,随后噤声神色惊恐地离开。
我转过身,看到迎面走来,满脸笑意的谭载寺。
与曾经少年稚气未脱的模样不同,已长开的谭载寺面庞俊朗,五官精致,八尺高的身形走近很有压迫感。
他收敛起周遭的戾气,自以为已经很温柔了,轻轻喊我一声。
“岁岁。”
这声呼喊太过熟悉,穿透我灵魂深处。
让我不自觉有些恍惚,他是喊面前这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岁岁。
还是在喊那个与他青梅竹马长大,又狠心同他决裂的袁家女穗穗?
“谭叔叔好。”他大我十岁,和舅舅们称兄道弟,我喊声叔叔不过分吧。
屈身行礼后抬头坏笑看他,只见他肉眼可见地尴尬起来,嘴角抽动两下,不知该接什么话好。
踢毽子的姑娘们见是他,都跑走了,我想说等等我,刚追过去两步就被谭载寺挡住。
“你也认为我是老牛吃嫩草,认为我是老东西?”
他上前一步靠近我,我几乎要与他的胸膛相撞,小退一步,险些没站稳。
他伸出长臂想稳住我。
可我及时站好,没有向后触道他的手掌。
很好,这下换我嘴角抽抽了,他这耳朵是怎么长的,大舅母的悄悄话他都听见了。
犹豫下,还是选择实话实说:“差着辈呢,您,毕竟是长辈。”
这个您字咬重,他拉下脸,抬手想敲我的头。
可是他手里没有折扇,曲着的手里空空如也。
从前我还是袁穗时,他一说不过我,就会用折扇轻敲我头,后来我学聪明了,额头一吃疼就撞他胸口。
久而久之,他敲我,我撞他。
这是我们年少时最亲近的举动。
在这个民风开放,礼崩乐坏的朝代。
甚至纲常伦理都乱掉的动荡乱世之中,他对心爱的姑娘保持着固执的礼待。
可是,谭载寺,袁穗已经死了,她短短十七岁的一生成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我不是她,我不再是她。
我是许岁,有外祖父母疼爱,有舅舅舅妈教养,有兄长姐妹们维护,不是一个随时被推出去换取利益的棋子。
真的不想和曾经,再有半点瓜葛。
“谭伯父身居高位,得圣宠,许岁蒲柳之姿,望秋而落,实不敢高攀。”这次屈身,我迟迟不肯起来。
他借苒苒之口转出的消息,见我知晓立马来见,就是要我的态度吧。
这就是我的态度。
一年前不自量力的试探,足够让我认清。
他是手段毒辣的修卫使,不是那个趴在我院子墙头送我花的谭家哥哥。
“岁岁,我给你时间考虑,你不必急着回应。”
可我不是已经拒绝了吗?
刚想再说什么,起身已不见眼前人。
谭载寺,你在躲什么?
二.
昌安城外。
离城十里处的别苑门口,我下马奔入院中,周澹的惊呼声刺痛了我的心,他癔症一发作便无法自控,没有人可以靠近,除了曾经的我。
那时身为太子妃的阿姐身体已无力回天,周澹才不过三岁,被不怀好意的太子良娣趁乱带出去后,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得了癔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