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我仰起头问李退，「为什么要写赵呢？」

李退揉了揉我的发顶，在我耳边呵气。

「鸿禧的字，写得越发好了。」

轰隆隆。

我耳听得心像闷夏连绵的雷一样，脸上火烫，耳边也火烫。

好奇怪，我好像认识一点字。

好奇怪，我爹娘那么穷为什么还教我认字。

好奇怪，我真的叫鸿禧吗，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单单没忘了我叫什么呢。

好奇怪，李退又在亲我了，可是我为什么每次都不害怕，反而很开心呢……

我心里有很多个奇怪，我想我要问一问旁人，李退曾经教过我要“不耻下问”，于是我故意跑到府里好多个地方，问了好些个人。

好教他知道我很听他说的话嘛。

但是狗儿哥不在，我的奇怪没有人解答。

我问伺候我梳头的丫头，为什么公子亲我的时候我不害怕呢，丫头瞪大眼睛，红着脸退了下去。

我问府上的管家，为什么狗儿哥去了那么久，一封信都没给我写呢，我现在已经识得好些字啦，难道他还不认识字呀？

我故意说得大声，好教李退听见那句我认识好多字。

下人不敢回，李退走过来，我下意识把手递过去。

他没握。

李退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我觉得好冷，可是分明是暑天，又怎么会冷呢。

耷着头跟李退回了房，他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站在床前看我。

他很高，身子像竹子一样好看，可我看他的时候必须得仰着头看。

看了一会儿，我脖子发酸，眼睛也发酸，鼻子也发酸。

这样的李退从没有见过呢。我哪里说错了吗？

「你的心里是不是永远只记挂着你的狗儿哥？」

他的口气有点冷，像冬天的风。

我慌乱地摇头，又点头，「狗儿哥是我哥哥呀！我心里有李退，也有狗儿哥呀。」

他定定看着我，那双细致温和的眼睛里像冬天在下雪，好久以后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更慌了。

突然间，他紧紧把我抱在怀里，我没站稳，倒在他身上，和他齐齐栽倒在床。

我大吃一惊，害怕他的头被撞出个大洞。

猛然间天旋地转，他已经牢牢压在我身上。

我有些喘不过气，睁大眼睛望着他。

脖颈间传来痒痒的感觉，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很近很近的地方响起。

闷闷的。

「你发恶梦的时候总在大喊他的名字。」

顿了顿，又听见他说，「鸿禧，别怪我，我太在乎你了。」

那天晚上到很晚的时候，李退抱着我洗过澡，睡觉的时候我贴在他心口听他的心跳声，忽然想起来他的话。

于是李退俯头亲我的时候，我没再回应他，他应该是知道我睡着了，在离我的脸很近的地方停住了。

过了好久，我装得身子都僵了，终于让李退认为我睡着了，闭着眼睛哼哼两声，然后喊：「李退！李退！」

睁开眼，看见李退静静看着我。

我心一惊，好像真的被吓到了。

两只手缠上他的脖子，额头抵在他的喉咙那儿。

「我才发恶梦了，好吓人。」

仰面看他。有点怕他看穿我的把戏。

李退望着我，很温柔地笑了笑。

「傻鸿禧。」

他又亲我了。我真的很高兴。

5.

天亮的时候我想起来还有一个奇怪没有解答。

我问李退，「六月十三什么时候才到呢？这府里没有人告诉我今天是哪天，从前在园子里都知道的。」

李退啄了啄我的唇，「快到了，你记得蝉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