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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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声的是个中年光头男人,脸上除了两道淡淡的眉毛几乎是一毛没有,加之头型够圆,真像个卤蛋。

若在平时,燕斌至少心里会讥诮一番,只是此时却再难做他想,满脸疑惑地望向这个拥有卤蛋头颅的人。

光头继续说:“别介意,我是这个赌坊的小小荷官,看这位小公子赌技精湛,不免心生向往,想跟你活动两把,不知意下如何!”

没等答话,光头已经示意左右兄弟挤开众人站到了两人身后。

燕斌只得呵呵一笑说:“大哥,别介啊,小弟哪有什么赌技,有点小财运而已,哪能跟您相提并论,在这方面咱怕是给你提鞋都不配!”

葛藤听着这话,虽说也知道是权宜之计,但是这小子如此猥琐也是令人叹服,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一脸谄媚,心里顿生鄙夷!

燕斌自然不知道葛藤的心理活动,他把一堆钱币往兜里一塞做举手投降状。

光头哪能让他蒙混过关,直接抄起骰子筒说:“三盘两胜!赢了你带着钱走,输了留下一只手!”

燕斌知是躲不过去了,干脆不装孙子了说:“诸位可听到了,既然大哥这么说,我倒要争取争取,但是这钱本就是我光明正大赢的,怎么带走也算是赢呢?我必须带多点东西走才算!”

旁边的人看戏不嫌事大也跟着起哄。

光头嘿嘿冷笑说:“好!你要赢了,我也给你一只手!”

燕斌说:“别别别,大哥,我拿你手干什么,又不能吃,还怪残忍的,我要你这身衣服!”

光头哪受得了这么一激,连声说好!

光头说:“你想赌骰子还是其他?”

燕斌把桌上赢得钱尽数塞进衣兜,这才说:“当然是掷骰子!”

光头说:“那好!谁掷谁猜?”

燕斌说:“你掷,我来猜!”

光头说:“好!三把决胜负!”

燕斌说:“请便!”

光头左手抄起骰子筒空中左右穿梭一下,突然贴着桌面把桌上三枚骰子刮进筒中,一时手臂上下左右振摇,叮当清脆之音不绝于耳,就听骰子声音也知道此人手法确实是一流,毕竟都能听出乐感来了。

筒子扣在桌上,轻音顿消,场中诸人居然鸦雀无声,只等着这个其貌不扬的小朋友猜数。只见这小朋友闭目养神,似是在回味之前优美的乐音,大家本就不觉得这小子有什么特别的,不就是运气好点,买中几把而已,此时居然装模作样好像还能听音辨数一般,简直笑死人,只等看他如何出丑。

燕斌摇头晃脑一阵突地睁开双眼说:“三个六,开!”

光头嘴角微微颤动一下,抬手揭开谜底,众人一片哗然,葛藤更是眼珠都快瞪出来了,看向燕斌的眼神复杂至极,嘴中喃喃说:“三个点。”

燕斌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说:“不过才一局!再来!”

光头哈哈大笑说:“小兄弟,运气到头了吧!”

燕斌冷颜说:“这把我得指定一人开!”

光头一摊手说:“随便!”

燕斌说:“再来!”

光头故技重施一顿炫技之后将筒子砸在桌上,燕斌一指身边的一个尖嘴猴腮的精瘦汉子说:“劳驾,我猜里边是一点!”

众皆愕然,有人笑出声说:“这小子怕是疯了!三个子哪有可能出一点的!”

精瘦汉子看看光头,光头点头后他才敢伸手去揭筒子,筒子拿起那一刹那,众人又是一阵骚动,只见那三个骰子垒在了一起最上面那个赫然是一个红点!

光头冷笑一声说:“最后一局,决胜负!”

燕斌说:“这把得我说停,你才能停!”

光头说:“好!”

清脆的骰子撞击筒壁的声音一时充满众人的耳朵,光头手法发挥到极致,众人只能见到无数的手掌在眼前翻飞。

燕斌半天没说停,只见得光头额头上已经有一层细密的汗珠,燕斌侧耳闭目似已听得入神,正当众人议论他想累死光头时,他突然一拍桌子说:“停!”

光头旋即咚一声将骰子筒砸在桌板上。

燕斌静默一会儿之后才说:“没点数!开吧!”

光头身形一震,拿骰子筒的手有些抖,似是要抬起千钧之重一般,未抬起,光头颓然坐到凳子上说:“我输了!”

燕斌说:“是不是也可以算是平了啊,毕竟骰子都没了!”

光头没作声,正准备脱去身上的衣服。

燕斌赶忙出声制止说:“小子真的只是运气好!衣服就不用脱了,我们可算是平手,各管各的不就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言罢未等光头再做反应已拉着葛藤挤开众人跑出赌坊。

两人出门左右分头跑开,追出来的众人其实也只是跟着瞧瞧热闹,见人跑了,只是站着目送着两人消失在巷子两头,一群人兴高采烈地议论着:“精彩!没想到光头哥这套手法如此厉害,不过也是遇到对头了,这小子运气真是不差!都他妈厉害!”

光头并不在意两人已经逃走,只是这次职业生涯最憋屈的一次败绩,让他不得不怀疑人生,这小子搞什么名堂!

光头见众人追出去,自己也偷偷起身从后门走了。

众人在门外慨叹一阵,又转头回到赌坊之中,见光头已经不在,有人凑上前去揭开那还没公开的谜底,只见里头只剩一堆白色粉子,众人更是惊掉下巴,光头居然是个沦落赌坊的武林高手,这骰子质地坚韧,用铁锤直接砸碎都得费点功夫,就这么摇摇晃晃碎成粉末,非内劲雄浑的武林高手谁能有这本事,众人又是一阵惊叹,倒把赌输这茬全忘了,只是呼声:“光头哥,厉害!”

这边燕斌二人早相约西山脚下,会合之后,见没人跟来也就放心了,悠闲自得上山,在山神庙又将赢来银钱堆在一起,留了些做本钱余下的全交给负责采办的拿去山下买馒头吃食。

葛根听了燕斌二人对赌坊之事添油加醋的描述,心中对燕斌更是崇拜。

葛根自此像跟屁虫一样追在他身后。

老黄于是退居二线,按狗龄它已算高寿,相当于人活百岁,风烛残年早经不起半点风吹草动,这两天来的奔波,让它一把老骨头难得又折腾了一阵,已属回光返照,它早难跟上主人的步伐,它也懒得起身,一直默默趴在燕斌不远处,目光迷离。

晚饭后,葛根跟在燕斌身后出了山神庙,满天星斗,月光倒暗淡起来,一颗流星划破天际,葛根忙跺脚啐了两口,口中念念有词说:“无灾无祸,无灾无祸!”

燕斌好奇问他说:“有什么说法吗?”

葛根一本正经地说:“以前老把戏说:‘地上的生灵上应九霄星斗,一星坠,一生灭!’”

燕斌倒来了兴趣说:“这么说,你也认为流星就是扫把星不吉利啰?”想到前世那些人对着流星许愿,忍不住呵呵笑出了声,要扫把星保佑。真是奇哉怪也!

葛根望着他说:“你笑什么?你不相信吗?”

燕斌伸手揉揉他脑袋说:“我能相信吗?我傻啊?”

葛根也不反驳只是幽幽地说:“老把戏死的那天,天上就有流星!”

说完仿佛陷入对往事的追忆当中,沉默良久。

燕斌见他认真,就忍住没有调侃,只是等了一会儿才说:“我老家那边,倒有个相反的说法,对着流星许愿可以实现!”

葛根抱膝坐在山神庙门口的台阶上,这时把下巴轻轻压在膝盖上,然后歪过头来看着燕斌说:“也许死去的人会给活着的人带来祝福吧?”

燕斌与他并排坐着见他这副女儿模样,浑身不自在,不觉往外挪了挪屁股,心里骂:“这小子怕是个娘娘腔吧!”

燕斌并没有说什么,但行动却很直白,惹得葛根噗嗤一笑说:“你怕鬼吗?”

燕斌知他误会也懒得解释,只说:“若人死后可以变成鬼,那这世界未免也太过拥挤了,古往今来死了多少人啊!”

葛根点点头笑着露出满口好看的白牙说:“那倒也是!”

燕斌忙把视线转向星空下的迷蒙山色,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心想:“可不能被这娘娘腔掰弯了!”

葛根长相秀气,虽然长年脸上有脏印子,可是那没被遮盖住的脸粉里透红,加上一口漂亮的大白牙,燕斌想着他要是洗干净脸再把一头半长的乱发好好收拾一下,怕也是个俊俏的小白脸吧!

燕斌胡思乱想一阵,夜也在不知不觉中深了。

山里多蚊虫,但他们用来生火的柴火有股特别的清冽气息,熏得周边的蚊蝇躲之不迭。

燕斌曾问过这些木头是不是樟木,一众乞丐里没人知道这木头叫什么名,也只是偶尔发现有这么个功效。

这地方要是搞个蚊香作坊买卖蚊香也是个挣钱买卖!燕斌闻着味道,又开始往这方面胡思乱想。

葛根说着说着语声低微,竟已经沉沉睡去,燕斌不由苦笑说:“厉害!”

突听一阵风响,一人已脚尖轻点地面,凭空落在他身前的草坪上。

那人第一句话却是:“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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