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肃整日整日来看我，给我送吃的。

他一来，我就想吐。

「萧肃，哦，应该叫萧太监，你一身尿骚味，熏我真恶心。」

阉人就是如此，无论涂抹多少胭脂粉，都掩盖不了他的味道。

「你以后少来，我本就吃不下，看着你更不想吃了。放心，我还要看着你死呢。」

每次来，我都能用各种言语刺激他离开，每次看见他一瘸一拐的身影，我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高瑾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吧，他还是最低等的太监，怕是更难生存。

我写信给了北漠，但义父虽与我父皇交好，可是真的会有人来帮我吗？

天渐渐冷了下来，今日居然下起了雪，比往年早了足足半月。

「父皇母后，下雪了。儿臣想你们了，等此事了了，儿臣自会下来陪你们。」

15

消弭钟声响起来了。

在成为皇后的那刻开始，我就开始收集各种布防情报，等的就是这一刻。

听着宫里的钟声，是北漠士兵攻城了，原来这声音能如此悦耳。

我躺在元庆宫的软榻上，晃着手里的汤药。摸着肚子，喃喃自语：「倒是有些不舍了。」

半年前，也是这钟声，杀死了我的父皇母后，也杀死了我。

这时，萧肃跌跌撞撞地跑到我的宫殿，拉起我的手：「快，钰儿，北漠攻城了，你先从密道走，一定要保皇儿平安。」

他囫囵塞给我一团纸：「这是我给皇儿取的名字。公主，就叫萧瑛，皇子，就叫萧瑜。」

我甩开他的手：「萧肃，你这样的人不配有孩子。」

我端起汤药，萧肃好像意识到什么，打翻汤药。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只需一口，无论多么健康的孩子，都不会活下去。

「萧肃，茹贵妃的孩子就是这个药没的，很厉害的。」

我余光瞥见了门外的茹贵妃，缓声道：「就当是赔给茹贵妃的。」

不一会，我腹痛如刀绞，跪坐在地上，白色的襦裙霎时间就染的鲜红。

「萧肃，你看啊，是你的孩子。」

我的父皇母后在向我招手，我好想他们。

我倒在血泊中，萧肃向我爬过来，撕心裂肺地喊我的名字。

可是，我早都不叫梁钰了，我叫卿卿。

梁钰早都死了。

我的眼皮不停的打颤，神智也开始涣散，好似又看见曾经那双清澈的双眼。

这几日，我被困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这个声音一直呼唤着我。

我睁开双眼，高瑾一脸的紧张和局促。

我的嘴唇干裂，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见高瑾笑着，眼泪却流了满脸：「太好了，终于醒了。」

「皇姐，呜呜呜……」

是梁铎的声音，我就像是在沙漠之中看见了一片绿洲，扯着嘴角。

他真的还活着。

16

那日，北漠王冲破了宫门，当场解决了萧肃。

高瑾也将我从鬼门关里捞了出来，这一躺，就是三日，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断断续续的，也拼凑不出什么。

「高瑾，以往种种刻薄之举，是我对不住你。」

他摇摇头：「是奴才没有保护好公主，奴才自小就是公主的人了，只是公主忘了。」

「我没忘，你不是奴才，你是北漠王送我的礼物，更是长生天送给我的礼物。」

17

梁铎年幼，便由高瑾辅佐，我又成了大梁的公主。

高瑾还是日日来向我请安，我们就保持着主仆的关系。

「高大人，你如今也不小年岁了，也到时候了，你可有心……」

话未说完，高瑾便打断我：「有，奴才自小便有，只是奴才这样的人不配。」

「怎会不配，美玉有缺，高大人心性纯良，如今更是身居高位，你谁都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