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我爸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我妈气得给了他一巴掌，我爸捂着脸上五指印，顾不上疼，瞪大眼睛吼道：「见鬼了！电梯被水淹了！」

我愣了一下，想起之前见过的新闻，消防器材被动水漫电梯的事。可问题是，怎么这么巧？

我妈脸色忽红忽白，身体水蛇一样往下滑：或许是崴到脚踝的疼痛提醒了她，当所有意外同时出现的时候，那或许就不再是意外。

人一旦勘破恐惧，破罐子破摔的勇气就涌上来，我妈支起拐棍，喃喃自语道：「早晚的事，躲不过去，既然小道长有这方面修行，就帮我们一并解决了吧。」

她如被蛊惑一般，晃晃悠悠的进屋，我忙跟随进去，我爸在门口踯躅了一小会儿，也脸色铁青的走进来。

她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满是水渍的沙发上，我也要跟着坐下，她却轻轻推开我，习惯性的扶袖把水擦去了，这才让我坐。

这是长久以往来妈妈习惯性的动作，我是家中独子，受惯了宠溺，可当着方鸷的面，却让我觉得有些无所适从。他斜楞着眼角，明明与我同龄，看我却像看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那些东西，开始反噬了，是吗？」一旁妈妈突然幽幽开口，生冷如铁，听上去极其陌生。

「嗯，」方鸷不咸不淡道，似乎对这一过程早有准备。

妈妈痛苦地埋下头，手指插入头发里上下动，指甲摩挲头皮，发出指甲刮墙的沙沙声。

爸爸看妻子如此，颇不愉快，把火气撒方鸷身上：「我们都按你说的做了，怎么还有问题？！」

「够了——」我妈陡然尖叫一声，猛地起身，迎上方鸷，披头散发，状如癫狂，「一个效力不不够了，再做一个新的古曼童镇压，不就可以了吗？——」

我似被闪电劈中，颠覆三观的望向母亲，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方鸷眼眸骤缩，他毕竟年龄在这，面对不顾死活的中年妇女颇为勉强。

我妈把手放肚皮上，眼球中血丝涨红，撕拉了一下嘴角的唾沫，「我们昨儿没回来，真实目的是查出来了怀孕，被迫养胎！」

我的头皮都麻了：她年龄是在四十五岁左右，可在我眼中，是圣洁神性的角色，她怎么可以，怎么会呢？

我爸拉住她，「你冷静一下！」

「我冷静不了！」我妈甩开他，目眦欲裂，咄咄逼人，「还不是为了你老张的香火，我打了多少胎？长不出来苗，不能全怪土地酸碱，还有种子的质量！」

「是你非要执着生儿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妈冷笑：「在没生儿子之前，你家长辈谁待见过我？钱财一分都不给，说要给侄子留着，那才是你家的苗——」

她说着眼神一转，垮下眉眼：「我的所有荣耀，都是我儿子给我带来的！」

「疯了你，」我爸气得喝水。

我妈望向我，千般柔情，万般深刻，恨不过能将我生吞拆骨，一辈子肉贴肉的揣在身上。

我往沙发内侧缩了缩，看她的眼瞳扩散，嘴巴凸长，突兀的像是从鬼怪异志里跳出来的石怪精灵。

她陌生得让我害怕。仿佛只是披着我妈人皮。

「你非说那古曼童诡异，不让我碰，去请正统道教来，可有什么用？！」我妈耸耸鼻尖，猫一样左吸右吸，「我感受得到，那玩意儿还在这儿，还没走。你别忘了，之前打掉的一个女婴，还没死透呢！」

我爸手一抖，水烫到手背上，「那孩子被我妈用棉花塞住了口鼻，传闻那样惨死的是绝对不敢回来，怕再遭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