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闹鬼吗？」

我爸一愣：「我说实话，我怀疑可能是你妈脑子有问题，偷偷把娃娃捡回来的……早些年那孩子，算了。」

女儿夭折，可能对她打击也很大。

我理解，叹口气：「所以请道士，其实是为了我妈？她迷信风水……」

「就当是看心理医生了，」我爸说，「还比看心理医生便宜。」

我思忖着确实如此，却越想越郁闷，敢情这么久我被吓是白被吓了！

办完住院手续，我要独自回去，心里有些没底：从小到大我还没离开过父母，那屋子闹鬼黑漆漆、阴恻恻的……

「别去住酒店了，去找那个小道士陪着你住两天吧，」分别前，我爸忽然来了一句，把我的郁闷掐断，我惊讶地「啊？」 了一声。

我爸伸出五根手指，「清净观收了我这个数的钱，说待几日净净屋子，你总不能一辈子不着家吧？」

我差点被惊掉下巴，这装神弄鬼的钱可真好赚啊，要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不行我也跟着他混吧，方鸷玩手机时我瞥了几眼，都到最强王者段位了，还能一起开黑。

我就着爸爸从微信上发来的电话号码拨过去，绝对要以后真做这一行，多少得养几只鸽子搞个飞鸽传书，来增加一些神秘感。

6

方鸷在小区门口等我，他生得身量高挑，削瘦如竹，背抵着大门大理石墙柱玩得飞起。双腿交叉，肩膀耸垮，一派恣意轻佻的气场。

或许他也知道一身道袍扎眼。短短几个小时不见，他换了一身黑色恤衫，背着一个黑色大双肩包，长发高高地扎成马尾，要不是一张脸生得确实俊俏立体，我怕认错了他人。

我站在他面前足足两分钟，他才把眼睛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看了我一眼，转过身：「走吧！」

他声音非常好听，如冷溪水浸漫礁石堆，想到他近日要陪我住，觉得我爸妈花的钱挺值。

我脚步轻飘，用指纹按开了家里的自动锁，门甫开，一股水腥臭扑面而来。

我惊愕地看着屋子陷入一片水色中，没有开灯的客厅，光线昏暗压抑，一圈圈的水痕在天棚顶上扩散，往地上一滴滴下垂。

空气腥臭、浑浊，黏附鼻腔，挥之不散。

短短这么去医院的工夫，家里就被水给浸泡了！

我气急败坏地去楼上敲门，无人回应，只好给物业拨打电话。

方鸷在家里等我，他居然还得闲的把地给拖，家具水擦了。很快物业赶过来查看，告知联系不上楼上的业主，只能先把他们的水表给关掉。

这么一通折腾，已过了饭点，方鸷把双肩包一放，去厨房简单地蒸米饭炒了个青菜。我看着他穿着围裙有模有样颇为贤惠，又一次感慨我家这钱花挺值。

窗户、空调、净化器不间断地开，屋子里水臭气散出去不少。

但我体感还是很不舒服。天花板残存水渍，如同古老扭曲的图腾。

吃完饭我去厨房洗碗，方鸷斜倚着门框玩手机，一边漫不经心道：「它叫什么名字啊？」

我就着水声没听清：「谁？」

「你姐——」

我愣了下：「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这才后知后觉，爸妈之前提过姐姐半句。

方鸷垂眼：「我知道了，那以后我给它取个名儿。」

我心里疑惑，心想有必要吗，一个锈迹斑斑铜娃娃，难道他还有收集任务品的怪癖——不，应该说是玩游戏多了的收藏癖。

我从善如流的擦净手：「那你想叫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