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妈和方鸷交流时，他怀里的红布轻轻掀开，像里面有只小手在不满的掀动。

我被我的想法吓了一大跳，猛地摇头甩开，道士处理腌臜物是有道行的专业行为，他要能拿去就拿去好了。

可下一秒，我妈就追出了门外去。

我爸喊她名字，她没有回应。

我心中更是奇怪，我妈虽小气，总不致还要拿这娃娃当废品回收吧？！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凄厉尖叫。

我瞬间汗毛倒竖，循声追出去，楼道阴暗发黑，平台上蜷缩着我妈，她捧着脚踝，满脸痛苦。

小道士不见影踪。

我一阵心疼，又是恼火，三步并作两步前去扶起她：「怎么回事？要不要报警？！」

我爸在一旁噼里啪啦的按电话，我妈摆了摆手，豆大汗珠从她额角落下。

「不怪他，怪我！」她情绪激动道，「我早该想到的，是你那死去的鬼姐姐回来找事了。」

4

在被救护车送往医院的路上，在我的追问下，妈迟疑地说起她的猜测。

「子不语怪力乱神，」她说，「原本我是从来没往那方面想，铜娃娃也当是有人恶作剧，怀疑有小偷，所以才让门卫多注意监控。」

我爸从裤兜里掏出支烟咬在嘴里，在护士小姐「你要敢抽就把你从高速上扔下去」的暗示眼神中，把烟当棒棒糖咬上咬下。

早年炒房发了一波横财后，我爸妈这些年靠存款利息和房租，过着最低档的财富自由生活，自己买菜、做饭，我爸爱好就是打打牌、抽抽烟，唯一最大的支出就是我暑假后的大学学费。至于大学毕业后我能不能有出息，一线城市三套房子顶着，总不至让我街头要饭去。

然而就最近我妈经常觉得不大对劲，清晨坐公交去超市时头晕脑胀的，好几次往公交车轱辘底下钻，买菜时也给错价格，自动收银台要的十块钱，她能多输入两个零。

害得她好几次跟超市经理扯皮半天。

「总觉得身体好像不由控制，」我妈看着尚且白嫩细致的手，她才四十几岁，又没被工作鞭笞过，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轻，烫个发化个妆，可以装作是我爸的年轻小三。

「有可能是老年痴呆症的早期症状，」我爸插嘴说。

我妈反手在我爸胳膊上拧了一把，疼得我爸差点没跳起来。

「之前我也这么想，所以没提出来，」我妈斟酌一下，「可今天看到那娃娃，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是那东西捣鬼——」

我忽然想起：「姐，你要不要跟我说下我姐的事？她去世我还没满三岁，好多记忆都没有。」

家里从来没有任何一张关于姐姐的照片，我一度以为是害怕睹物思情，家中也绝口不提，父母对我相当好，我以为也会对姐姐怀念，没想到我话刚出口，妈妈立马拉下了脸。

「死了死了，还提那死女子作什么？！」

我被她一通吼震慑住，奇怪要妈妈真那样厌恶，为何要去追小道士，还因此从楼梯上踩空，崴了脚。

妈妈含恨唾骂：「只要沾染上她……不，提起她，都要倒大霉！」

「就是晦气，」我爸一旁煽风点火，「那小道士要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吧，以后不准再提这茬了，知道不？」

我心中陷入茫然，未置可否。

5

医院要求妈妈住院观察，一来腿伤骨折要正骨，二来经过她的复述，要作一次全方位大体检。

病房门口，爸爸把我拉到一旁，指了指脑袋，低声说：「她那些症状，可能是与大脑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