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家里毕竟出了糟糕的事情，」我妈说话，没有丝毫的悔意，望向我的眼神充满深情，「那死孩子，只要不再骚扰我的宝贝儿子，怎样都无所谓。」

我妈说着，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我的脸蛋，「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断不能让他再受到伤害了。」

方鸷嘴角一牵，扯出冷笑，直看得我心惊肉跳。

这个人真洞悉世事至极，不过短暂相处，就勘破得比我深。怎不还让我心生害怕。

而昨晚那莫名其妙娃娃的胡言秽语，也不知是不是挑拨离间，我承认确实是被感染到了：我今天再看父母，总觉得他们言行举止之中，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味。

他们究竟还隐瞒了我多少？

回城一路沉默，所有人都心怀鬼胎一般，方鸷倒好，几近酸奶发酵的气氛，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他依旧沉迷手机游戏。

眼珠子都快掉屏幕里去了。

也不怕瞎！

当然这话我只敢在心理说，真要说出来，我怕他半夜爬二十层楼敲我的窗。

一家人回到家里，开门的时候，我手指触摸上电子锁，金属触摸板上渗出薄薄的水珠，我心中莫名一紧，爸妈见我神色不对，问我怎么了？

我怕他们担心，摇了摇头说没事，扯衣服下摆擦了下触摸板，再点击进入。

在开门的瞬间，昨天的记忆攻击了我，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是预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一股水腥臭更浓烈的穿堂风，扑涌上了门外的人。那味道，比昨晚更恶心，更上头，「哇——」的一声，我妈张嘴吐了一地。

我赶忙扶她，我妈脸色发白，摇摇手表示没事。

「好像是楼上漏水，还没修好，」我解释说，话音刚落，一旁的爸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颤声道：「你们出门没关空调？」

我疑惑的与方鸷对视一眼，他目如点漆，深不可测，要不是我爸提，我都差点儿忘了：从始至终，昨晚我们就压根儿没开过空调！

天气预报三十七八度的高温，我家却阴寒幽微，仔细察去，那阴寒却又与一般的空调冷气不一样，仿佛能刺破人的肌肤直透入灵魂离去，让人发自骨髓的害怕。

或许是我的表情太过可怕，连我爸妈也察觉出不对劲来。

我看他们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目露惶恐，嘴角颤抖。

「你看那天花板的水渍……」我妈颤声道。

「好像一双双眼睛……，」我爸遽然大声，「水渍在动，它在看着我们……看着我们！」

他们说着夺路而逃，我妈杵着拐棍，跑不动，差点儿被我爸一横腿扫到地上，我赶忙扶住我妈，她一身冰冷，抖如筛糠，仿佛是见到了世间最可怕的事，我下意识迎着她目光，望向天花板，正午时分，天光亮堂，天花板上清晰明亮，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一道身影擦身而过，方鸷越前进屋，踏破了混沌，奇怪的是，随着他进屋，也仿佛带进去了人气，屋里的寒气消去几分。

方鸷回神，他身量高挑，居高临下望过来：

「极阳则衰，正午极阳，也是极阴之时，你们身负亏欠，能看到那些东西，也不足为奇。」

方鸷三指手指并在一起，挥束向屋内，回身间松松挽就的鬓发晃动，灵动飘逸，舞舞生风。他似在跳舞，又似在做法。后来我也读过一些道教的入门书籍，才得知三指九关节，形为九宫，可作基础辟邪通灵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