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是什么事。”梁姝也坐下身，摆着团扇为梁惹扇扇风：“大嫂二嫂从未见过你，父母亲对你又小心翼翼，家中上下对你自然如此。说起来，昨日我去主院的时候，父亲母亲在商议着你的嫁妆。”
“上次太傅说了他家有钱，嫁妆多一点少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少带一点，家中兄姐就宽松一点。”
“你当真是给离怨瞧的？是给贺兰夫人瞧的！”
“贺兰夫人？”
“你未来的婆母。”
梁惹差点忘了，自己也是有两双公婆在的。一双是离怨的养父母北浔离氏，一双是生父贺兰族长房及现如今的贺兰夫人。
梁惹早些时候听说过离怨的生母，本是贺兰府的正室，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却被当时的宠妾也便是现如今的贺兰夫人杀害。
贺兰夫人本想斩草除根，可当时做事的下人不忍幼儿被残害，才偷偷将离怨放去城郊林间破庙。正逢当年行猎的平南王进破庙避雨，将其捡回家中，养在北浔离氏夫妇膝下。
离怨入朝，得知自己的身份，也认回了贺兰族的宗祠，因此才有了这两双公婆。
且不说女子高嫁心里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公婆两双可真是要了人命。
想到这，梁惹便回头倚在栏杆上长长的叹了口气：“才刚回家，就又要想着离开家的样子。”
梁姝也沉默了，想了想抓住梁惹的手：“咱们家在皇城还有处宅子，是为三哥置办的。我和你一块去皇城，你住离府，我住梁府。这样你在皇城也是有娘家的。”
“可……可四姐你还未出阁啊。”
“这有何要紧？反正父母亲还没有给我打算这些，你、我、三哥，咱们在皇城且好照应。到底是亲兄妹。你便也不用担心那么多了。”
说罢，梁姝轻拍梁惹的手安慰：“其实，也不是府上人同你不亲近，是他们对你实在不熟悉。好比你待他们，不也是如此？除了我，你又会同谁讲这许多担忧呢？那年大雪日，我们全家都很欢喜，又有一个小东西降生梁府。哥哥们嘲笑我，我再也不是家中唯一的妹妹。”
“这么说，四姐应该讨厌我才对。”
梁姝望着树上的花苞摇摇头：“怎么会呢？那样一个讨喜的小东西，那是我的亲妹妹，是除了双亲最亲近的人，怎么会讨厌呢？所以没次去凤阳城，我都求着母亲带我同去。母亲说，去兰若寺的山路十分难行，但我想，能看看你总归是好的。路又能有多难行呢？”
“我只是有些担心。”
“什么都不要怕，我们是大将军的女儿，父亲在，哥哥们在，就算是太傅也不敢将你如何。”
两人相视而笑，一个春日般明朗可人，一个秋雨般多愁细腻。
家里日子过得畅快，转眼便是梁惹纳征的日子。
那日梁府空前的热闹，前堂涌满了前来道贺显贵，后院都是谈闲官眷。太傅驾临，禹城百姓两道相迎，梁惹就守着规矩在院子里老老实实的待着。
笼中北雁机敏的转着头望向笼外的一切，微风拂动撵车上的白纱帐，太傅气定神闲的端坐其中，后面两辆轿撵，又跟着二十来个大车，上面装着的聘礼压得车辙更重。
皇城跟来的礼官唱着礼单上的聘礼，稚童踮脚张望着太傅是何模样。梁惹又何尝不想再瞧上一眼那太傅？
但自己却只能在隔着一道石屏，听外面过礼的声音。父母亲坐于堂上，往下看是两双兄嫂，还有三哥。
父亲后院除了母亲，也就只有一个薛姨娘。薛姨娘的父亲出身行伍，遂她也性子直爽，生下了三哥梁晦秉性淳直，比一母同出的大哥二哥还要疼自己些。
而大哥梁稷生来俊秀，禹城外十里，尚有人闻知梁家大公子剑眉杏眼器宇不凡。做事精干，梁府上下亦打理得井井有条。
不说前赴后继，因为大哥而痴迷醉眼的大家小姐两只手也数不过来。到了最后，竟娶了禹城最是出名的黑脸姑娘作妻，惊掉了全城的下巴。
但这黑脸姑娘虽肤黑，五官却还算精致，性敏锐，有决断。
相较于大哥，二哥梁韬的生相显得有些不起眼。还未成年的时候便跟着上柱国明武侯白氏，到皇城的铁骑营磨砺。十几载过去，阵前副将还是担得的。
而二嫂，也是皇城里荣侯府大夫人的妹妹齐氏。齐氏身高，却不娇贵，素日她与大嫂说不了几句话，多少年来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的过日子。
至于四姐，自幼饱读诗书才貌双全，又文武兼备。提起梁家的女儿，人人都只梁姝，却很少有人知道梁家还有自己这样一个体弱多病的小女儿。
想到这，身边四姐拉了拉自己的手小声说到：“二哥同西郊于公子有场马球要打，你也去瞧瞧。”
梁惹知道自家后院有个偌大的马场，却从来都没有去过，球会这样的热闹，梁惹也没有什么兴趣，刚要回绝，四姐却凑近了压低声音说了一句：“离太傅等下也会过去。”
“我……”被四姐说中了心思，梁惹显得有些不自在：“我可不是为了看他。”
梁姝笑而不语，拉着梁惹先到府院后边的马场去。
这一去，才知道自家宅后的马场竟比整个陆府都要大，单是用来打马球的场子，都比兰若寺阔落一圈。
遂梁惹坐在帐前看着人来人往，多少显得局促几分，板板正正的，茶水也不喝一口。而离怨就坐在她斜后方，笑看马场上梁韬的身姿，并与身旁大哥三哥谈论皇城里的才俊。
旁边几个年纪稍小的姑娘家，止不住的朝这边巴望，想要瞧瞧皇城里来的太傅到底什么模样。
梁惹顺着那几个官家小姐的目光看向离怨，刚巧离怨举杯抬眼。四目交错，梁惹当即乱了心弦，却还要装作无事发生，抬了袖子举起团扇使劲摆了几下。
四姐瞧见了，轻轻拍了拍梁惹的手臂：“我瞧你真是不自在，不爽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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