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惹抬眼，就见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一皮相极好看的公子哥骑着墙头不上不下，瞪圆了眼睛紧紧抿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挤出一个好不牵强的笑，眼睛弯弯的像是弦月挂在天上：“我……”

梁惹不紧不慢的回问：“这家家主没有告诉过你，此处偏院不能进人吗？”

“我听人说……这处院子里有住着个神仙姐姐！就想拜拜看。走到这却没见到有像是神仙姐姐住的院子，就这么一处，门前还有那么几把干巴杂草，又落了锁，我以为是无人居住的，便想翻墙进来瞧瞧……怎么也没想到这处院门里竟别有洞天。”

梁惹冷着眼睛瞧他，脸上毫无暖意，冷冷的回了句：“公子既走错了路，便赶快回去，我权当无事发生，如此作罢。”

说完梁惹起身，缓缓走回到屋里。

墙上的少年吃了冷脸，笑容也瞬时僵住，看着梁惹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子，脸上的笑容也随即消失不见。

抬腿下墙，心里除了气恼还是气恼。回到桥园阿姐房中，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吞了两口随手便将杯子砸到了墙根：“什么东西！”

这倒是把一边缝春衣的陆孙氏吓了一跳：“你又发什么疯？！”

“我可是听了阿姐的话，去偏院给那禹城的丫头请礼，不想人家将大门一锁，自己躲在院子里。我翻墙上去与她招呼，她还一副冷眼对我！”此时少年没了温驯模样，凶相尽显：“这是陆府！即便是偏院也是陆府的偏院！阿姐，你这当家主母怎么当的？！”

这句话像是锥子戳到了陆孙氏一般，站起身挺着肚子搭着下人的手掀开帘子走到孙放的面前，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混账！”

紧跟着陆孙氏指着他的鼻尖骂：“若非你不学好，我能在家等到这把年纪？若非是你，我怎可能差点被父亲送去西城五十多岁老院外家里做小妾？！若非我有些本事，能到陆府来做当家主母？！还能拿出钱安置父母亲又赎你出来？！如今，你倒是同我能耐？！再呼叫两句，我把你扔到街上去！任由放印子钱的拆了你的腿！”

孙放不过色厉内荏草包一个，一听说姐姐真将自己扔到街上去，气势忙就软了下来，揪住陆孙氏的衣袖：“阿姐，我是气急了……她寄在陆家，却当自家院门说锁起来便锁起来！”

“人家不锁起来，等着你等穿窬之辈进门去？我若是梁五小姐，瞧见你骑在院墙上，非一杆子打下你不可。”

孙放扶着陆孙氏坐到一旁的垫子上，给收拾杯盏的下人使使眼色，示意他们出去：“可是，我见那梁五小姐病恹恹的，人也好无趣。这要是牡丹楼里的姑娘，见我骑在墙头不知道多高兴……”

陆孙氏一眼白了过去：“你怎能拿将门闺秀与风尘女子比在一起？！你是不知道禹城梁氏。陆府在他们眼前，又算得了什么？你姐姐我单是禹城送来的东西里抽出一成，半年下来，不就有了孙家的新宅？可见啊，人家指头缝里流出来的就够我们一家子过活。”

“梁府这般富裕，怎么还能任由她流落在外？未出阁的女儿家，倒是也不顾及声名。”

“禹城山高水远，她这病，这辈子都不清楚是否能走出凤阳城。”说着，陆孙氏的神色转而阴郁：“若是你能把她拿在手里，岂不正好？她也算是落在了凤阳，两家姨母指不定多高兴。且不说她父亲是否给你官路走，但是有这个女儿在手，你这辈子也算是无忧了。无趣又如何？你姐夫就是个书呆子，有什么趣？梁五小姐病气重，等咱们孙家在凤阳立起了门户，她说不定也就病死了。”

而后陆孙氏暗示一般拍了拍孙放的肩膀：“所以你呀，可是要走好阿姐布的棋，忍一时又如何呢？眼睛往长了看，到时候别说牡丹楼的头牌，整个牡丹楼都是你的。好好想想，别用对那些腌臜货的手段去瞧偏院那位，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富贵。”

陆孙氏算盘打的叮当响，心里却也清楚梁惹是油盐不进，孙放更不争气。

坐在后院喂鱼的功夫，陆孙氏就瞧见孙放在远处亭子里和丫鬟们嬉戏，霎时间刻起眉头红了脸，咬着牙根就是一句：“浪荡子，一辈子成不了气候的东西！”

气的直接将手里的鱼食砸在水里。可眼睛一转，心里又开始扒拉起了算珠。

没出三日，桥园便派人去知会了梁惹，陆府家主大寿，只设家宴。这样一来，梁惹似乎没有了推脱的理由。

也如孙家姐弟所愿，当日梁惹便差了身边的无念去前边回话。

当时天刚见昏黄，陆府前后院子又长，走了一个来回天便要黑了。无念跟着梁惹在寺庙里待久了，但是不怕夜路。顺着石板路走过一丛草稞子时，就听到里面好大一声惊叫，随即又没了动静。

无念顿时驻足，提着灯顺着光朝草丛里瞧，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往里走几步，正看见孙放将书房伺候笔墨丫鬟按在地上，外衫被撕得稀烂。

在看孙放，脸上通红浑身酒气，无念下意识捂住自己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见孙放呆住，地上的丫鬟赶紧趁乱起身禽着泪花躲到无念的身后：“姐姐救我！”

无念赶紧伸出手护住她往后退了两步，孙放没了兴致咬着嘴角起身又啐了一口：“你又是哪个院子的？滚！”

“孙家公子。”无念护着身后的人不卑不亢的看着孙放：“丑事做尽，该走的是你。”

孙放以为自己听错了，紧紧盯着无念，气恼渐而成了玩味，醉醺醺的走上前：“哦，我记得你，偏院病秧子的近身丫鬟。”

说着就上前想要捏无念的下巴，无念顺手便打了过去：“孙家公子想想清楚，奴婢是禹城梁家的丫鬟，是将军府的家奴，你敢动我？”

眼看着无念不卑不亢，愣是将孙放吓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手，指着她的鼻尖咬着牙根说了一句：“我记得你了。”

而后敞着衣裳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