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孙氏这一指，无念和晋嬷嬷因不禁生出了寒意，而梁惹并没有感觉到半分恐惧，晋嬷嬷抱着梁惹：“小姐，等下四小姐和夫人也该到了，咱们去前边迎迎。”

梁惹点头，跟着晋嬷嬷朝前边走去。

五日前禹城快马加鞭来信，说是母亲带着四姐要来探望自己，却没有提及什么时候接自己回去。

从上次四姐和二哥来看自己，一晃也有小半年没有见过自己的家人了。而这半年在陆孙氏的刁难下，梁惹虽没有吃过什么要命的亏，却多少也有些委屈。

而这一次见母亲，梁惹提前两日便开始进补，又换上了桃粉的对肩褂子，浅色的衬裙，即便是开春手里也离不开的暖炉也换了个鲜亮的月光缎做外衬。

发髻梳得高高的，淡淡的胭脂又盖上几分病气，叫自己看着精神些，也俏皮些。

梁惹耐不住性子坐在屋子里，便站在风小的廊下等和母亲和四姐过来，没等多久，就见一抹湖蓝色的影子从前堂的方向朝自己跑过来。

梁惹刚看清了些，便眉开眼笑：“四姐！”

“阿惹！”四小姐梁姝一向稳住，见到梁惹也忍不住快跑了几乎，赶紧抓住梁惹的肩膀轻轻的撮着：“我就知道你不会在后院好好的等着，遂趁着母亲和表兄寒暄的功夫先过来了！怎么穿这么少？”

梁惹高兴得眼里闪着星星：“最近暖和我也没那么怕冷，四姐瞧我，气色是不是好上许多？”

“是比上次好不少。”梁姝拉起梁惹的手：“走，咱们去你院子。”

到了梁惹别致的小院子，梁姝一边打量小妹的脸色，一边小声说到：“今日一到，表兄就把母亲拦下了。”

梁惹倒好茶递到四姐面前，又将茶壶放到案边的小火炉上温着：“为了陆孙氏的事吧？”

“可不，刚到前堂二话不说直接跪在地上，哐哐叩了两个头，给母亲吓得赶紧拉他起来，生怕他给地上砸出个坑来。”梁姝抿了口温茶，说话的声音比梁惹气更足更亮些：“还没等母亲开口，非要母亲恕罪。母亲就问了，你何罪之有啊？原来是说陆孙氏进门，委屈了你又私扣了禹城送来的好些物什出去贩卖的事。”

梁惹冷笑了下：“而后呢？”

“而后，就说短缺的那些物什，会折成银钱赔付给小妹，至于之前污蔑无念的事，也会叫那几个做假证的丫鬟婆子登门给无念赔礼，自己给小妹赔罪。”说到这，梁姝激动得一拍桌案：“虽然表兄含糊其辞，但我也听得出来你必不是为了那些银钱啊。莫说你账上那三千两，就算是陆府修院子，也是咱们梁家给钱修的。谁会真的与他计较那些？母亲便讲，若是短缺银钱，那些东西尽管拿去用。可我家小五受的委屈，务必要给个交代。”

“那表兄怎么说的？”梁惹一边问，一边拿出好些样梁姝喜欢的糕点：“表兄是不是一个劲的认错？痛哭流涕？！”

“你怎么知道！”

梁惹笑而不语，拖着下巴等着梁姝说禹城的事，梁姝却说到：“表兄这人看似老实，实则怯懦无情。你知道陆孙氏的孩子是怎么没的吗？”

梁惹摇摇头，发髻上的玉兰步摇撞得叮铃响。

梁姝四下张望，见屋子里再没旁人，压低了声音凑到梁惹身边说到：“按照表兄的说法，是你在同他揭发陆孙氏的时候被人听了去，当即传到了桥园，陆孙氏那个弟弟也在，一听说这事急了，缠着她姐姐想办法。陆孙氏也慌了神啊，他弟弟的赌债都没还清，哪补得上这么大的窟窿？后来还是那个孙家大公子孙放出的主意，让她姐姐舍了那孩子栽赃在你身上。这样你有罪也有愧，也不好计较什么了。到时候陆孙氏失子痛心，就更好将事情一个带而过，你重重拿起又轻轻放下，以后见到陆家的人也是矮了半截。结果他姐姐不愿意，谁知他竟下手狠推了他姐姐一把，推了便跑了。”

这倒是出乎梁惹意料，她不忍问自己，孙放虽然不太聪明的样子，但勾栏瓦舍学到的坏心思可一点也不少，梁惹摇摇头：“之前咱们还说呢，有人伤了陆孙氏肚子里这棵摇钱树，那孙放是不会放人的。合着，下手的竟是他自己。”

梁姝自己给自己续了盏茶：“不敢相信吧？孙家大公子啊，是打量着有爹妈护着，姐姐不敢拿自己怎么着，急着脱身呢。诶？怎么这些事你都不知道？真把自己圈起来，与世隔绝了？而且，出了这样的事，你怎么也不修书给家里？”

“本来我是想去来着去前边瞧瞧，与表兄对论是非，到最后见了官也是不怕的。但晋嬷嬷告诉我，穷寇莫追，我便想等一等。现下想想，幸好没上前去，不然孙放见到我，岂不是遂了他栽赃我的心愿？”

梁姝赶紧凑近压低声音问：“那院子里的人你查了吗？”

“我清查了院子，禹城带来的人倒是没什么，坏就坏在了前院送来的那些丫鬟身上，遂我将他们都发卖了出去。陆家上下家奴不老少，还能叫孙放跑出去，看来也是陆孙氏有意将她放走。”

“现在母亲来了，一应事宜都交给母亲处理吧。表兄其实比谁都无情，现如今陆孙氏落了胎，为推脱罪责，他打算将人送回孙家自省，休妻也是说不准的。你只安心等着，过些时日太傅到家里下聘的时候，将你接回禹城吧！”

“太傅？”梁惹怔了下，随即问道：“北浔离叔叔的养子离怨？”

梁姝见妹妹惊讶，不忍笑出声：“不然呢？上次不是同你讲过？都忘了？”

“没有。”梁惹摇摇头，她只是没有想到太傅会向真的父亲求娶自己这个病秧子。

皇城里，想同太傅结亲的高门贵女当不在少数吧？

“不少人称道这是门好亲事。”梁姝看出小妹在想什么，开口安抚：“你不必担忧，阿怨哥哥虽贵为太傅，但对父亲极其敬重，两家世交。只是父亲担心你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