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知道我家中稍有薄财，家父又是个仗义疏财之人，先生真有此意，小弟情愿竭力相助，只是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制造铁甲船究竟需要多少花费，朱标并不清楚，但他知道，以大明的国力，只要不追求速度，想来数年光景，怎么也能将这船给造出来了。

更何况他真正想要的，也并非什么铁甲船，而是研制上面的虎蹲炮和火铳。

之前他就瞧过，那火铳的样式奇怪，加之对庄定阳的了解，心中断定此物绝非凡品。

听到朱标这番话，庄定阳心中大喜，脸上却不动声色。

“季老弟莫要说笑，这东西颇占地方、耗费人工物料无数，你们家只怕未必能回本。到时候你该如何向令尊交待？”

朱标一摆手，学着之前庄定阳的模样，朝他解释。

“小弟自然知道，不过先生帮了我许多，我总该知恩图报；况且只要先生愿意答应我个请求，家父那边定然不会再有什么说辞。”

朱标这话说得含糊，庄定阳不禁有些狐疑。

他身无长物，所拥有的也就只是一些知识，可这些大多在这个时代无法变现，否则他也不至于为了搞钱发愁。

见庄定阳不语，朱标思量片刻，决定直说。

他将手按在虎蹲炮的位置，“先生可否将这虎蹲炮的制作之法传授给小弟？”

庄定阳心中更加狐疑，看向朱标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感受到庄定阳的反应，朱标赶忙改口。

“先生有所不知，我家中兼着朝廷的一些活计，其中就有军械方面的。若是能有更好的虎蹲炮献给朝廷，我们家想要从政，也算有了进身之阶，家族自然能更加兴旺，到时候家父自然不会吝惜钱财。”

说完这话，朱标脸上涨红，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我也知道，这是夺了先生的机会，若是先生不愿意，我也绝不再提！”

庄定阳闻言，心中释然，同时也对朱标又多出几分亲近感来。

这样一个谦谦君子，又是个大金主，试问换做是谁，谁又会不喜欢呢？

只是他也有些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家族，能为朱元璋进行采买，甚至参与军工。

若是平时，他必然会详加推敲，可如今他心中所想都是赚钱，反而忽略了这背后的破绽。

庄定阳短暂思量，而后笑道：“我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既然如此，那虎蹲炮的法子，我交给你便是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如今的虎蹲炮，威力并不算大，虽说比起现有配置要强了些，可却不值当投入太多精力、物力。”

朱标连忙回答：“先生放心，只要朝廷接受，小弟定当如实禀明朝廷！况且有了这虎蹲炮，想来朝廷的匠人也能借此继续研发，说不定便能搞出更为先进的东西。”

朱标这话，算是提醒了庄定阳，他自己虽说不能改进出更多东西，可大明朝人才济济，若是以他的方案作为基石，或许还真能有所成就。

于是他将手指轻轻敲在火铳的图纸上，朝着朱标提醒。

“比起虎蹲炮，燧发枪其实更适合如今的军队配发。我倒是觉得，若是给朝廷用，先将此物研制出来，献给朝廷，你们家获利或许更大，一来朝廷的战事还未结束，这东西能派上用场，二来此物小瞧，花费也少许多。”

朱标目光落下，赶忙追问：“这火铳似乎和平日里见过的不大一样，莫非也有什么名目？”

“这叫燧发枪，和火铳比，无论射程、精度还是安全性、填充速度，都大大提高，只是如今的人想要研制，只怕还需要些波折，这我可得提前和你说清楚！”

他这话并非是危言耸听，为了省事，庄定阳绘制的图纸，其实是美国人改良过的版本，几乎就是最完善的燧发枪了。

不过如此一来，匠人少了摸索的过程，自然也要在制作中费一番波折。

别看庄定阳在旁边已经写了各种注意事项，可这东西毕竟领先了这个时代两百多年，想要轻易研究透彻，也不容易。

若是别人说这话，朱标未必相信，可这话出自庄定阳之口，朱标立刻便是信了。

就在他这边暗暗兴奋感慨时，另一边的奉天门外，却也是热闹非凡。

御座之上，朱元璋袍袖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下方的文官们一个个群情激奋，同武将针锋相对。

“陛下啊，太子乃是国本！我大明初立，太子便疏于学业，如此一来，天下人如何看待我大明皇室？”

“放屁，太子都多大年纪了？之前每日被你们管着也就是了，如今只是稍有松懈，你们便要拿到朝堂上来说，这不是存心要让殿下难堪？”

“没错，若说天下人如何看待我大明皇室，那也是你们这些人从中挑唆、生事！”

听着这些话，朱元璋只觉得一阵头疼。

从他还是吴王时算起，太子朱标就一直靠着自己的品性和行为得到文官集团的一致好评。

可短短几日，随着朱标和庄定阳的接触，太子的风评却是急转直下，甚至到了要官员当庭谏言的地步。

事实上，如果不是知道朱标近来去做了什么，知道庄定阳的本事，朱元璋此刻只怕已经发火。

他对自己这个太子可是寄予厚望的，甚至他已经有了规划，要在大明彻底稳定后，就将皇位交给朱标，自己去过几日富贵闲人的日子。

可如今，朱标和庄定阳接触，那是去学真本事的，而文官们的表现，也让朱元璋心生厌恶。

不自觉地，朱元璋竟已起了几分杀心，只是很快就被理智压了回去。

他轻叹一声，朝着贴身太监使了个眼色。

太监连忙上前，朝着众人招呼。

“诸位大人，这是御前，还请自重！”

听到这声，文官们瞬间哑火，但一个个依旧面色凝重，仿佛是要死谏。

武将们一个个仍旧义愤填膺，仿佛随时会和文官动手。

就在气氛越发凝重之时，一名太监却匆匆而来，凑到朱元璋的身边，小声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