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是打算今天撑一撑，明天再从家里带一个来，没必要花冤枉钱再买一个。

周岑宇听了，无所谓道，“那没办法，我买都买了，不能白花冤枉钱。”

“好吧。”我勉强觉得他说得有理。

他咧嘴笑了笑，低头做题。

“周岑宇……杯子……多少钱？”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白拿，于是开口问。

周岑宇握笔的手停住，偏头看我，皱了皱眉，“不知道，之前买文具送的。”

说完，也不再看我，接着在草稿纸上写写算算。

“这杯子应该……不便宜……”

我的手停在杯身光滑的陶瓷面上，顿了顿，伸手掏出自己的钱包。

看着钱包里零零散散加起来不超过二十块钱的纸币，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陈玉，有必要吗？”

我的心一颤，他的声音很冷。

周岑宇生气了。

迎着他的目光，我还是回了一句，“有必要。”

椅子在地上“哗啦”一声，周岑宇放下笔，出去了。

那天直到晚自习，我们俩都没说过一句话。

主要是周岑宇不和我说话，我说了几次他不理之后，也没再说话。

第二天，我还是把杯子原封不动地放在他桌子上，继续用我从家里拿的廉价玻璃杯。

不过周岑宇也当无事发生，接着和我讨论题目，有说有笑，我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他不是真的生气。

“周岑宇，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我咀嚼着嘴里的苹果果肉，汁水爆出，酸酸甜甜，回味却有着涩。

周岑宇呆住，师诚在一旁侃笑，

“是啊，像周医生这样的人，应该是不少女生的理想型吧，你自己的理想型呢？”

周岑宇看着我，缓缓答道，“没有理想型。”

我的心脏跟着他的回答一顿。

“在确立理想型之前，就不成熟地喜欢上了一个人，所以后来所有的理想型都可以无限叠加在她身上，可是转头又发现，这些死沉沉的字眼概括不了她。”

我看着他的眼睛，还是那双琥珀色的瞳仁，我仿佛在那里面，看到了倒映的自己。

“周医生，有人找！”门被人敲了敲，一名女护士站在那喊道。

周岑宇扭头应了一声，“知道了。”

我这才从刚才那长久而心悸的对视里逃出来，不由得轻松了一口气。

看着周岑宇走出病房以后，师诚瘪瘪嘴，“姐，算了啊。”

“什么算了？”

“那不是很明显吗？你没听人医生刚说，他有喜欢的人……”

师诚停住，他似是觉得自己这样说太过伤人，不过他低估了我。

我倒是没被他伤到，反而是他之前那句“周医生是不是喜欢你”一直萦绕在我脑中。

或许是生命走到了尽头，回忆过往种种都有种置身事外的清醒透彻，而那一点点少年的心迹也显露得幼稚可爱。

可是我发现得那样晚。

哪怕是一次大胆的表白，哪怕最后两人不欢而散，也比如今的境况来的要好得多吧。

噢，我差点忘了，我表白过的。

9

高二我们分了班，我和周岑宇长达一年的同桌情谊也就结束了。

周岑宇那天还笑着说，“好啦，陈玉同学，没我这个霸占你学习时间给我讲题的同桌，你应该挺开心吧，说吧，以后清华还是北大？”

我抬头看着他别扭地笑，“周岑宇，说实话，没想象中开心，不过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开心……”

说完，我就转身走了。

后来高二准备竞赛，我和周岑宇也偶尔有接触，不过总有些疏远，他身边多了许多我不认识的朋友，我知道我们俩就如同两条相交线，开始渐行渐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