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刘家府邸内，老管家算是让锦衣卫给吓破了胆。

要不是拿了钱财的护卫们，用一条条性命拖延时间，他根本没机会随刘家主等人一起逃走，也会沦为被抛弃的棋子之一。

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跑！马不停蹄的跑！

跑得距离平凉城越远越好！

被老管家这么一喊，刘攀也清醒了过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回望身后高耸的城墙：“宋阳，你给我等着！平凉城我刘家一定还会回来的！大源的官兵奈何不了你，胡人的铁骑总可以吧？”

“阿嚏……”

端坐在王府内等候消息的宋阳，猛地打了几个喷嚏。

“哪个王八蛋在诅咒我？”

宋阳心中暗骂，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王爷，卢大人回来了！”

王德的声音有些古怪，他这总管才当了不到一天，卢大人一回来，就显得很尴尬了。

“谁？卢石雨？他到哪儿了？”宋阳心中一凛。

玄甲军还在城内到处搜捕残兵，在卢石雨面前肯定是藏不住的。

若是被父王的头号智囊误解，可就不好玩了！

“宋烜大人来信，卢大人已从北门进城，稍后就到王府！”

“嘶！北门……”宋阳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用说，玄甲军的事儿，卢石雨必然已经知晓了！

没等宋阳想好如何解释玄甲军的由来，几十名暗卫簇拥着卢石雨的马车来到王府门前。

饶是残肢遍地血流成河，就连赶车的马夫都面不改色。

“这重骑兵当真凶悍，小王爷终究长大了啊！”

马车内，卢石雨嗅着空气里浓郁的血腥味儿，忍不住摇头兴叹。

对这支突兀冒出来的重骑兵，以及那名能够将匪首直接竖劈成两半的猛将，更添几分好奇。

按照极西王宋浒定下的规矩，卢石雨在王府内是可以乘车自由出入的。

但今天卢石雨放弃了这项特权。

马车停在门外，他撩开布帘，踩着满地血污缓缓走进王府大门。

“卢大人，小王爷在后院等您！”王德一路小跑迎上前来。

卢石雨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王德片刻：“既然小王爷任命你为王府总管，从今往后把腰身挺直了说话！”

王德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得到了卢大人的认可啊！

“卢大人的教诲，在下铭记于心！”

卢石雨见王德挺直了肩膀，抬头看向自己的目光再无畏惧，这才满意点了点头：“不错，前边带路吧！”

王德带着卢石雨来到后院书房，李元霸如往常那般环抱双锤，耷拉着三角眼站在门口。

卢石雨看到李元霸不由皱眉，这副尊容属实有些吓人。

而后便从李元霸身上感觉到了强烈威胁。

追随宋浒多年征战养成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人极度危险！

加上那重骑兵的主将，小王爷暴露出来的，就已经有两员猛将！

“小王爷啊小王爷，这些年都是如何避开耳目，在王爷眼皮底下藏得如此之深？”

卢石雨带着满脑子疑惑走进书房。

“卢叔一路辛苦了，您快坐！”

宋阳主动起身相迎，毕竟是父王麾下的第一智囊，该给的尊重还是要给。

卢石雨却是愣住，仿佛第一次认识宋阳一样，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表情略显复杂：

“本以为小王爷是被逼无奈才暴露些许底蕴，现在看来，你似乎打定主意不再藏拙了？”

宋阳心中一喜。

本来还在琢磨该怎么解释玄甲军这档子事儿，眼下这小老头儿脑补的挺好。

既然如此，那就当前身为非作歹荒淫无道的那些年，都是在藏拙做戏好了！

“卢叔不愧是父王身旁的头号智囊啊！”宋阳一边恭维，拿起茶壶给卢石雨面前的茶杯添水：“卢叔您也看到了，若是我再不出手，平凉城指不定姓什么了！”

“哈哈，小王爷多虑了，王爷的暗卫毕竟在极西郡深耕多年，你那锦衣卫能查出来的，又岂能瞒得过王爷？”卢石雨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口腔中茶香四溢，接连赶路带来的疲累一扫而空。

“这么说，皇室等势力安插在城中的细作据点，父王也都心知肚明？那我被刺杀的事儿……”

宋阳没把话说完，毕竟在这个时代，当儿子的质疑老子，终归逾越了。

“那是个意外，刺客并非受人指使！”卢石雨叹了口气：“王爷在边境整顿军纪，挑了些刺头杀鸡儆猴，其中一人正是那刺客的胞兄，这才令他受到刺激对小王爷出手。”

宋阳点了点头，从某种意义上讲，他还得感谢那个刺客。

如果没有他，自己说不得一死了之，哪儿还能在这大源王朝重活一世？

“既然父王知道城内细作繁多乌烟瘴气，为何不着手清剿？”

面对宋阳的这个问题，卢石雨玩味笑道：“小王爷，若你生在皇家，可愿看到极西郡被王爷牢牢把控，水泼不进铁板一块？”

“自然不愿！”

宋阳脱口而出。

开什么玩笑。

如果自己重生在皇室，第一件事儿就是想办法在极西郡埋雷！

“所以，王爷这些年只让暗卫秘密调查，然后将这些据点和人员名单登记在案，如有需要是抓是放，还不是王爷一个念头的事儿？”

宋阳点了点头，这么说就解释的通了。

说白了，极西郡之前的乱象，不过是极西王故意放出来的讯号，就是为了麻痹皇室，让他们觉得极西郡目前不足为虑，还能用来阻挡西域各国以及北境胡人，而不至于将全部精力用来遏制极西郡的发展。

旋即，宋阳想到自己这几日的所作所为，表情有些不太自然起来。

“卢叔，那我岂不是破坏了父王的计划？”

“破坏就破坏了吧！皇室这次做的属实太过分了！说破天了去，极西王世子遇刺，追查刺客死上几千号人也稀松平常，他们竟然用山河关的守军冒充山贼，甚至连制式盔甲都懒得更换隐藏，实属脸都不要了！”

卢石雨说到这儿，身上腾起一股煞气：“所以说，小王爷你杀的还是不够多，不够狠！”

啊？

宋阳不禁错愕，一夜之间弄死了两千多人，抓回来的俘虏把王府的牢房都塞满了，这还不够多，不够狠？

卢石雨仿佛看穿了宋阳的疑惑，淡笑着从袖袍里取出一叠折子放在桌上。

“小王爷，你先看看这些！”

宋阳拿起折子大概翻看了几眼，不由得怒从心生。

这竟然是包括平凉城在内，七座城池部分官员送去京城的弹劾折子！

全篇内容大抵是说，极西王世子嗜杀成性为祸一方云云。

连带着斥责极西王教子无方、纵子行凶，要求朝廷削除极西王的王爵，还要他宋阳给那两千多人偿命？

“荒谬！无耻！”

宋阳拍案而起，眼中杀气腾腾，果真杀的不够多，不够狠啊！

你看，这些人根本没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