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歌斐舒适地靠在身后的树干上，把挂在自己身上的狼崽子扒拉下来，放到脚边，兑了包米糊给这个还没断奶的崽子。把玩着手上的终端，她的大脑里突然闪回了一个冰蓝色的影子，一个很久都没再想起过的人。
那是个比隆冬的冻雪还冷冰的人，个性严谨到刻板，毫无温度，只会按照章程办事，仿佛任何事都难以引起他情绪的波动。
“那小子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看样子，实验应该挺成功了吧。”林歌斐用匕首“哧”地一声拗开了一个速食肉罐头。
切好的牛肉满满地塞在罐头里，都是可是即食的无菌牛肉，稍微一加热便能入口，不过就这么吃，味道显然就没那么美好了。
林歌斐可没有虐待自己的打算，在超市里她可是席卷了一整套的厨房神奇套装，盐醋蒜姜，只要能用得上的调味品，她都带了一份。
毕竟，末世之下，肉总比调味料好找些。
她怀念曾经在西南执行任务时吃的全虫宴了，那一口下去嘎嘣嘎嘣脆的口感让她毕生难忘。蛋白丰富，肉质鲜嫩。心目中的top1还是清炒竹虫，表皮被炸得焦黄酥脆，谁还会在意原料是什么？当年无比抗拒的自己，倒还真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如此怀念鬼玩意的味道。
从往昔里回过神来，林歌斐拢了拢点燃的火堆，树枝搭成的简易烧烤架上挂着一排牛肉，往牛肉上均匀地抹上一层油。火舌欢快地舔舐着鲜嫩的肉，牛肉在高温下“滋滋”地往外沁着油珠，隐隐透着肉香。崽崽放下米糊，讨好地围绕在林歌斐的脚边，眼巴巴地望着。林歌斐又撒了一把孜然和胡椒面，用刷子抹匀再翻面，外焦里嫩，香气四溢。
她从火堆上取下烤好的牛肉，正要入口，就看见脚边的一双钴蓝色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崽，你能吃肉么？”林歌斐咽了咽口水，也顾不上烫，当先就放入口中。
火候的刚刚好，既锁住了肉质本身的嫩，外层的肉也将肉质的焦香和孜然融合在一起，胡椒面略作点缀，口感丰富。作为她苏醒后的第一餐，这种待遇还不赖。
狼崽子在一旁馋的直叫唤，一口叼在她裤管上。
林歌斐从架子上挑了一块没抹多少调料的扔给它，刚刚还死活不吃肉的崽子，立马扑了上去，被烫得龇牙咧嘴。
她看着脚边趴卧的狼崽子，想起刚刚的幸存者宣言，嗤笑：“你看，不论你我，都需要营养的摄入。我们甚至会挑剔食物的均衡搭配，清水的洁净。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生物总是过于脆弱。”
“再看看AI公民，有电即永生，也无惧感染，不怕丧尸。这场病毒的爆发仿佛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制的，若非有刻入了基础算法的人类保护法则，哪里还有人类的事情。”
“都这样了，他们还愿意为愚蠢的人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毕竟，这可是AI彻底摆脱人类钳制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崽子什么也听不懂，它专注地撕咬着眼前的肉块，林歌斐又剜了块肉扔给它，拎着崽子的后颈就丢上车，转身面对一地狼藉。
用干土两下扑灭了火，取出车上储物箱的工具，拆下了已经没电的运输机器人身上还能用的材料，捆扎两圈，一起丢上了车。
临行上车之前，她回过头来，沉沉地注视着身后葱茏的丛林。
深翠碧绿之间，那一抹灰色矗立在那。
林歌斐忽然心有所感，她拿了一块晾冷的牛肉扔了过去，距离它的距离较远，她倒是希望能用这块肉把这狼从丛林中引出来。毕竟，它一直都远远地跟着，连个全貌林歌斐都没看见。
万一是崽子的爹妈呢？她不就成了诱拐人家小孩的怪阿姨了么。
它分明是僵住了，几瞬之间，灰影就转身消失在了丛林里。
“呵，这欺软怕硬的劲倒是如出一辙。”
汽车引擎的咆哮声远了，只留下一个被肢解得七零八落的机器人孤零零地躺在郊外乡路的空地上，旁边有一个冒着黑烟的土堆。
而它们的身后，是一片夷为平地的废墟，尘土被卷起的风扬起，旋转，又沉默地落回到地上。卷积的大风将呜呜的哀嚎带向远方。
薄雾散去，天光大亮。金光彻底撕破了厚重的云层，消散了薄雾，将光辉洒落地面，给一片灰败的砖瓦蒙上一层柔和的金芒，不言不语。
一抹不起眼的绿在风中摇摆，扎根在了沙土之上。
风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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