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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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程祠视角)

  「程祠,你母亲的手术,我可以解决。」

  「做我男朋友。」

  绚烂焰火下,谢妍妆容精致的脸上拢着一层虚幻的光,势在必得的模样显出一种近乎残忍的天真和娇惯。

  她居高临下站着。

  程祠只觉脚下一片泥泞,眼前天旋地转。

  为了能抗住年前这段时间的工作强度,他迫不得已吃了些药,此刻才觉出身体超出负荷。

  周遭一切就像是被水浸湿又肆意揉搓过的画卷,显出几分荒诞。

  「这点钱对我来说,也就一个包的事儿。」

  「但你这样打工,得存多久呢?」

  「说句不好听的……」

  虚幻又清晰的话语轻飘飘落下,落到耳里却又仿若足有千斤重。

  最后,终于彻底将如荆棘般刺入程祠的顾虑给残忍揭开。

  「……你母亲真的可以撑到这么久吗?」

  程祠呼吸都屏住。

  他知道的。

  只是不愿去想,不敢去想,无法去想。

  母亲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了。

  早年家里破产负债,父亲自杀抵债,母亲一言不发支撑起了这个破破烂烂的家,和彼时因家里骤变而愈发乖戾叛逆的他。

  生病都是程祠高中时,多次晕倒进医院后,实在瞒不下去无奈坦言的。

  无数次,程祠透过虚掩的门缝,瞪着那越发瘦削干枯的身体,心脏都被阴冷大手死死攥着,直到看到那低慢又压抑的呼吸起伏后,才觉得自己又活过一天。

  谢妍笑意明媚,「程祠,你的答案呢?」

  「……好。」程祠听见自己喑哑的嗓音。

  等回过神来,程祠已站到了那栋熟悉的楼下。

  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照片里,女孩子指着最盛大灿烂的烟花,笑得干净又温柔。

  是楚唯一。

  是他的唯一。

  电量耗尽,屏幕彻底陷入了黑暗。

  他捏着手机,呆立许久。

  寒风凌冽,手脚都被冻得僵直,也将面上悲戚一层层剐去,只剩下麻木和死寂。

  最后颤着手摸出了烟。

  「程祠!」清亮的嗓音划破静谧,女孩儿探出头来,脸上扬着融融的笑意。

  整晚的思考和理智瞬间消弭。

  脑中只余空白。

  下意识地,程祠一手挥散去四周的烟味,另一手捏着烟头想要按灭,侧头却见垃圾桶上烟灰缸已经满了。

  他干脆直接用指腹碾灭。

  刺痛后知后觉。

  抬眼,女孩儿穿着毛绒睡衣,朝他轻快而来,却在某刻,笑意淡去,凝成了慌乱和担忧。

  她拧起眉,微吸着鼻头,抿起的唇瓣往下轻轻撇着。

  又让她哭了……

  程祠垂在身侧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抽动一下,指尖的疼痛顺着经络往上攀,直抵心脏,肆意搅弄。

  临上自己家楼时,程祠目光落到了阳光照不到的幽深后巷。

  阴暗,杂乱。

  但却是他第一次遇见楚唯一的地方。

  彼时十三岁,正是最乖戾阴郁的时候,因厌憎高年级混混的欺凌,干脆直接拿了把小刀往自己肚子上比划,鲜血横流。

  那浑然不要命的模样,轻易吓跑了周围色厉内荏的软蛋。

  他自己随意拿纱布裹了个严实,结果没两天,伤口发炎,高烧晕厥,跌在后巷里爬不起来。

  迷迷糊糊间,他看到了那个女孩儿。

  她手足无措,似是想碰又不敢碰,最后哆哆嗦嗦地拿着手表给家长打电话,红肿的眼睛就像开了闸的水龙头,皱起的五官都看不清长相。

  程祠撑着仅剩的一口气,想交代句话。

  ——别联系他妈。

  但女孩子只是专注地嚎哭着,痛得感同身受。

  后来程祠他妈还是知道了。

  杵在他病床前一言不发,只是流着泪用衣架把自己手抽打得红肿。

  直到听得儿子诚恳认错,才终于肯哭出声来。

  而彼时,楚唯一也蹲在病房角落,哭得直打嗝。

  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自那以后,程祠最怕的,就成了女人哭。

  怕他妈哭。

  也怕楚唯一哭。

  偏偏楚唯一是个泪腺很发达的女孩子。

  急了哭,怕了哭,痛了哭,就连开心高兴了那双圆眼都能漫上水雾助助兴。

  渐渐地,程祠习惯了哄着楚唯一不哭。

  哄着哄着,一颗心就住满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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