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看着跪在我身边替我换药的秦御医，听说他是太医院院首最看重的关门弟子，是太医院刚刚擢升的最年轻的御医。

他长长的睫毛犹如一把扇子，映在我的手背上像只毛毛虫一样让我惶恐又心惊。

「天青姑娘昨夜听的可清楚？」他凤目微微上挑，眸底闪烁着点点寒星。眼尾的那颗小痣再不会让我觉得温柔多情，衬着他眉宇的锋利反倒显得充满杀机。

他正是从前与我订下终身的礼部侍郎秦禹之子秦散。这是那件事发生以来我第一次见到他。从昨夜我听出他的声音开始就不明白，从前只爱读书科举写诗文的多情公子秦散，怎会变成了今日这般阴冷疏离的模样。更不能相信最是温良恭俭守礼自持不过的他竟然踏踏实实给皇上戴了顶绿帽子！

「秦御医倒是大胆，不怕除了我再有旁人经过。」我咽下心中酸楚，和藏在心中深处那个如冰如玉的翩翩少年告别。

他抬头看了看我，眼中的刀锋似是要将我凌迟，「我刻意在你经过时将那轩窗放松。你这般天真还要学人家报仇，自己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是啊，我从小被父亲母亲娇养长大，最是天真幼稚不过，以为这天下所有的人都是好的。「反正都是会死的，不试试怎么知道能拉几个一起！」我将手指从他手中用力抽回，不顾那锥心刺骨的疼痛。

「秦御医请回吧，既然你还认识我，便知我不需要你来换药。」我背对着秦散，挤出眼中的热泪。再转过头时，身后已无一人。

8.

日子如水般滑过，我已年过十七。莲雾姐姐总是笑我年少老成，看着倒比她更像嫁了人的。那是自然，我真正的年纪已经十九，叫她声莲雾妹妹也不过份。

宫中虽波涛不断，倒也无甚大事。我的手早就完全好了，又随身伺候在乔皇后身边，她明显对我又信任了几分，已经不避着我说些我本是听不得的话。

「朱音音这个贱人，真是矫情的很！」乔皇后攥紧了手里的绣帕恨恨道。

乔皇后本是在朱贵妃怀孕后便免了她所有的礼，谁知她还是在这样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前来请安。入了座后在众后妃面前一会儿说甘泉宫的碳不够暖，一会儿说被那碳烟熏了眼睛，比不得她宫里的银丝碳保暖又无烟。

当今子嗣艰难，朱贵妃这一胎是皇上第一个子嗣。内务府重视无比，恨不得将所有宫里最好的东西都搬到朱贵妃的永春宫去。皇上更是每晚都宿在朱贵妃宫中，近一个月都未曾翻过其他宫妃的牌子，连每月来甘泉宫的日子都没有守约，弄得宫中怨声载道。

「娘娘何必同她一般见识，吃些葡萄可好？」莲雾姐姐安抚着乔皇后，未待她朝我打眼色，我便将吐蕃进贡的葡萄洗好沥干，轻轻放在乔皇后面前的青玉小几上。怕乔皇后吃了葡萄凉了胃，又倒了一盏刚泡好的雨前龙井放在葡萄旁边。

来侍奉皇后前我特意换了一身已经有些小了的宫装，那衣裙将我高耸的胸部不经意般紧紧箍住，「娘娘尝尝这刚到的葡萄可甘甜？」我站在一侧恭敬的伺候，余光却看到莲雾姐姐给乔皇后打了个眼色后，乔皇后看着我若有所思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