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聿风握着手机在沙发上坐了好久，他一肚子话想说，可是连让沈佳倪不要哭了，一句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在庭上能说会道把对手说得哑口无言的人，这会儿连对自己枕边人都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沈佳倪确实不是他的对手，工作是他的强项，可感情不是，醒悟得太迟了，连请求原谅都变的奢侈。

江聿风沮丧的和沈佳倪父母告别，连夜开车回了家。

之前无比渴望一个人生活，现在觉得那张大床还不如沙发睡得踏实，到处都是沈佳倪留下的痕迹。

江聿风拖着疲惫的身子洗了澡，床上还有着沈佳倪特有的沐浴露的香味。

江聿风觉得心里堵的厉害，便掀了被子下床到厨房去倒水。

习惯性的拉开冰箱，看到满满当当的牛奶又想起沈佳倪，连喝水的欲望都没有了。

在黑漆漆的客厅里坐着，想起沈佳倪留的离婚协议书，起身开了灯，拿起桌上的协议书仔细看了起来。

协议书估计改得很仓促，在财产和子女内容那块，沈佳倪就写了两句话：

婚前财产归个人所有，婚后无共同财产，无需分割。育有五个月大的孩子归乙方抚养，甲方无需支付抚养费。

江聿风苦笑，他宁愿沈佳倪恨他一些，把房子或者车，或者存款都拿走，至少能让自己轻松一些。

江聿风看着那份协议书好久，也没有要签字的念头。

他突然有了很自私的想法，他为什么要签字？只要不签字，两个人就离不了婚，这样就算沈佳倪躲得再远，也还是自己的。

几乎一晚没睡，第二天上班，江聿风破天荒的迟到了。

金屿安站在他办公室门口打了好几次电话也没人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一扭头就看到一脸憔悴，眼睛底下一片乌黑的人。

“哥，你这是...”

金屿安还没说完话，江聿风没理他，开了办公室的门走进去。

“怎么回事儿啊？出什么事了吗？”

江聿风这情况他还是头一回见到，上次说要结婚的时候也没见他那么凄惨。

“没什么，有事吗？”

江聿风在沙发上坐到天亮，闹钟响了好几遍也无动于衷。

他突然觉得生活变得空洞起来，连工作也提不起兴趣。

“想和你讨论一下上次那个案子，现在看看还是算了，你睡一会儿吧，有事儿我让黎阳先转我那里。”

金屿安拿着文件准备出去，江聿风这样子，估计多说一句他都听不进去。

“屿安啊……”江聿风靠着椅背，闭上眼睛。

“嗯？”金屿安扭头。

“你说我是不是报应来了？”

金屿安关好门，资料丢到桌上，解了外套扣子坐到沙发上。

“说说吧，啥事儿让我们江律师那么憔悴？”

“沈佳倪要和我离婚…”

江聿风没有睁眼，他一夜没睡，这会反倒精神得不行。

“……”金屿安张了张嘴，看江聿风这样子，也不像在开玩笑。

“怎么突然的…”

江聿风摇了摇头，揉着眉心。

“我去做亲子鉴定了…”

“我…靠？”金屿安爆了粗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江聿风办公桌前撑着桌面一脸不可置信。

“认真的？”

“嗯。”江聿风睁开眼睛。

“离婚的事你同意了？”江聿风摇摇头，协议书还在家里放着。

金屿安脑子一片空白，虽然说江聿风对这段婚姻并没有太多感情，但是好歹也还能凑合着过，沈佳倪得多难过才提了离婚。

“那回去好好解释……”金屿安觉得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换做是谁都接受不了。

“算了，如果是我的话，妍妍早把我吊起来打然后带着孩子走了，也就佳倪性子软，还...”

“她走了”，江聿风打断了金屿安的话，“带着孩子，不肯接电话，不愿意见我。”

“…那也…正常…”金屿安磕巴了，江聿风看了金屿安一眼。

“哥别这么看我啊，哥有错在先”，金屿安回到沙发上，摸了摸下巴，“鉴定结果出来了吗？”

“没有。”

一提到这个江聿风就恨不得抽自己，好好的做什么亲子鉴定，明明关系已经缓和了。

“哥希望是哪种结果？”金屿安不怕死地问道，看江聿风这样子估计后悔得不行了。

“你……”，江聿风抓起桌上的文件夹丢了过去。

金屿安眼疾手快躲开了，把地上的文件夹捡起来。

“不气不气，人都走了现在气有什么用啊？赶紧签了字，财产一分，哥再找个顺眼的恩恩爱爱过日子，对吧？”

金屿安今天是铁了心了要和江聿风杠，不刺激一下江聿风永远都不明白自己对沈佳倪有感情。

“滚蛋，我不签。”

江聿风被金屿安三言两语就撩了一肚子气。

“哟，还有小脾气呢？不签还能咋的？人都被气走了，哥又不能拉下脸把他哄回来，是吧？拖着不签，分居两年后还是得离，何必呢？把人家肚子搞大结婚都已经够对不起人家了，还要拖着人家两年……”

金屿安看着江聿风脸已经黑得跟块炭一样，感觉自己再多说一句就要被他从窗户丢下去。

两人沉默了好久，金屿安才收起吊儿郎当的语气，走到江聿风跟前，恨铁不成钢的长叹一口气，严肃的问道：

“哥，如果孩子不是你的，你会签字吗？”

金屿安表情严肃，如果不是认识多年，换做别人这会儿早就绝交了。

江聿风这人就没怎么谈过恋爱，在学校时就知道学习，毕了业后又前脚打后脑勺的忙着工作，在感情处理能力上几乎为零。

“我不知道...”

江聿风撑着额头，头痛欲裂，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事到如今，他倒更期待着鉴定结果，就像等着被审判的犯人，不敢存留半点侥幸。

“那如果孩子是你的呢？”

金屿安能理解江聿风的顾虑，毕竟夜场一夜情，又不是谈了多年的恋爱，有疑心那倒也是正常。

做律师这一行，对于证据的执着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江聿风沉默了，如果孩子是他的，那无疑就是对他判了死刑，他还有什么脸去求金屿安回来？

“看吧，无论是那种结果，哥都没办法接受。所以还是签吧，反正人也不会回来了，哥也不爱她不是吗？趁早签了，人家还能重新找人结婚。”

金屿安转身拿着自己的文件出门。

结婚吗？

江聿风重新靠着椅背，为什么一听说沈佳倪要和别人结婚了，自己会那么不舒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