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付以川所料，顾影又出去败家了，手机哪怕是静音还是一直源源不断地收到消费信息，他都不用看就知道原因。

从收到第一条信息开始他就将手机从静音调成振动，在揣测顾影行为这一方面也算是积攒了一点经验，根据响动的频率和时间段，他都知道对方大概会去什么地方，做什么。

这个点手机提示逐渐没有这么密集，他估摸着，她应该是在哪家美容院护肤，总之不是在美容院就是在去的路上。

几乎不用怎么想象，一个长相清纯却得瑟的刷卡小人就出现来脑中，他眉眼中都染上了浅薄的笑意，好笨的样子，但也有些可爱。

“咚咚！”

听到敲门声，付以川笑意收敛，淡声道，“进。”

营销部主管颤颤巍巍地走进来，手中拿着文件，“付总，这是最新修改的策划案。”

她小心地将策划案递了过去之后就快速站好，前面两次的策划案都被付以川否决了，这一次她觉得能通过也很悬，额头上的汗水已经慢慢渗出来。

安静的空间里是清晰地翻页声，眼见着付总的脸色越来越沉，气压也随之低下来，她抿唇沉默，心里绷紧的一根弦突然一断开。

完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付以川就将策划案随手往桌面上一扔，发出了挺大的一声响，不过才翻了几页，他大概就知道下面都是什么内容了，老生常谈的东西，他都懒得看。

“这就是你们想了一晚上的东西？”他点着策划案，声音寒凉，“主题不明确，内容没有一点实用性的东西，东拼西凑，这就是你们的创新？我严重怀疑，你是否有能力继续担任这个职务。”

他的眼神冰冷犀利，甚至最后看都没看她，手中的钢笔转动随后又猛地一抵桌面，不大不小地声音却让她哑口无言，心里叫苦不迭。

本来还抱有侥幸心理，被他最后这么一批，主管脸色都发白了，裤管里的腿不受控制地发抖，恳请道，“付、付总，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心里苦哇。

付以川确实动了换人的心思，不过仍旧在权衡利弊，沉默的空档，营销部主管几乎摇摇欲坠，最后是陈成的到来救了她。

一阵敲门声响起。

“付总。”

陈成走进来，显然有事情要禀告。

付以川看了他一眼，又重新将视线转移到营销部主管身上，她吓得心里一抖，好在最后他好歹是放了她一马，只是吩咐道，“重新做过一份策划案今晚八点之前发给我，要是还不行，你这个主管就别当了。”

“是。”

营销部主管上前几步，拿回了被无情扔在桌面上的策划案，转身离去。

路过陈成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多亏了陈助理，不然她今天位置就不保了。

陈成莫名收到一张好人卡，笑容微滞，旋即恢复过来，他可不想当什么好人，刚才只是碰巧罢了。

付以川:“说吧。”

陈成当即收敛神色，上前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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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以川对顾影确实是有几分了解的本事在里头的，她确实去了美容院，待了两个小时后，才在一群彩虹屁下慢悠悠地走出来，容光焕发，眼神陶醉，她还沉浸在各种吹捧中。

走进咖啡馆，点了一杯美式。

加冰，一份糖。

美式很苦，她也觉得苦，浅浅地抿了一口就不喝了，坐在位置上摆弄着手机放在小型自拍杆上。

自拍，发朋友圈。

完成了今日打卡。

正p着图，突然发现画面狭窄的空隙里误入一个人，她皱眉，正准备将其消去，突然发现这男人怎么这么眼熟，手指快速地将照片放大后看清了男人的脸。

“嘶！”是周戴这个狗东西。

她惊慌地回过头看了一眼，确实是周戴，这是什么狗运气。

对方似乎没有看到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立刻转回身，拿起连帽外套穿上，戴上了大帽子，佝偻着腰。

咦……？她五块钱的大牌墨镜呢，手翻动着包包，从里面掏出了自己的爱镜，很自信地戴上，巴掌大的脸几乎被遮住了一大半，低着头，弯着腰，顺便把头发扒拉凌乱，她就不信了这样周戴还能认出自己。

她这个人诚信值虽然一直在及格线徘徊，不过在处理前男友的事情上却是保持着始终如一的坚持，分了的男友就不需要再联系了，更不必说是这种只有利益没有感情基础的前男友。

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压压惊，冰凉顺着喉咙一路向下将焦灼了几下的心都给冷却下来，手指飞快的动着，在游戏中猥琐发育这么久总算到了她大显身手的时刻，哪怕是周戴也不能让她停下家。

而且她顾影敢打赌，周戴绝对认不出她来，要是认出来了她就去吃屎。

又是自信满满的一天。

“顾影……？”

周戴一进来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不过对方背对着他，一时间不太好辨认。

原地站了三分钟，久到旁边的温四德都忍不住皱眉才确认，那个羊毛卷的女人就是顾影。

顾影：“……”

她收回刚才那句话。

这一声不仅凉了她的心，也让她在游戏中给对方送了一个人头，周戴为什么要在她身后嘎嘎嘎的！

向后一转身，不耐烦地情绪在看到周戴之后……更加的不耐烦，这发型，这脸色，真是越看越像一条死咸鱼。

他旁边站了一个女人，顾影几乎不用怎么看，脑子里就自动浮现出一个名字：温四德。

周戴要死要活的心上人，白月光，她矜矜业业扮演了一年替身的正主。

“你们好呀。”转身的同时顾影就已经快速地将刚才刻意弄乱的头发扒拉整齐，此刻虚假的扯出甜甜笑容并对他们招了招手，随后又当着他们的表演了一个面无表情，一秒钟，她的笑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礼貌，但是不多。

周戴：“……”

温四德：“……”

看得出来，顾影不是很欢迎他们。

尴尬了两秒后，温四德最先回过神来，温婉的笑意挂在脸上，走过去对着坐着的顾影伸出手，态度落落大方，“顾影，我认识你。很高兴见到你，我叫温四德。”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是顾影给自己道上订的规矩，她也顺势站起来，伸出手握住对方的手，“你好，也顺便替我向你姐姐三从问好。”

什么三从？

温四德笑容差点没崩，不过还是柔声解释，“……我没有姐姐，只有一个哥哥温四书。”

顾影心里啧了一声，这温家还真是够古板封建的，她不理解但是尊重，点了点头又转变了问候内容，“好的，那替我向你弟弟五经问好。”

三从四德，四书五经，大清早亡了！

温四德脸色彻底狰狞，表情管理失败，几乎是咬碎了牙龈，“我也没有一个叫五经的弟弟。”

捂了捂离对方最近的右耳，看不出来的，柔柔弱弱的，分贝是真大，她耳朵是不是要聋了。

付以川说顾影是个脑袋空空的花瓶是没错的，永远是嘴在前面飞，脑在后面飞，白长了一张聪明脸，只见她“嗯嗯嗯”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你家没有三从，也没有五经，只有四德和四书。”

温四德：“……”

胸膛起伏，差点没被气个仰道，对方这话怎么跟骂人一样，见此，她委屈地看向旁边的周戴，柔弱，无辜，可怜。

都是顾影在欺负她的，不过她没事，她坚强，请不要为她出头，对着一句话都还没有说的周戴就是为难的摇摇头，“阿戴，顾小姐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和她计较好不好。”

捂着心口，蹙眉含泪。

顾影她，她在低头打游戏，好的，又送了几个人头。

周戴本来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可视线从见到顾影之后就没有离开过她。

眸光沉沉，快一年不见她为什么能够这么平静这么冷漠，从他叫住她到现在只是吝啬地看了一眼而已，完全没有之前的百依百顺，难道说她以前都是在演戏给他看的？

心里却有一个想法在呐喊，没错，她就是在骗你的，你们之间本就是因为契约而走到一起，顾影的存在就是扮演好四德的身份，她是敬业的而他才是那个看不清的糊涂鬼。

意识到这一点，周戴脸色铁青至极。

温四德见他神色不对，很是担忧地靠近他，低声询问，“阿戴，你怎么了？”

白皙的手攀附上男人的手臂，丝毫不顾及在场的第三个当事人顾影。

亲昵的举动让周戴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将手臂从她手中挣脱开来，挣扎地同时眼睛下意识地往顾影那里瞥去，带着一种说不出心虚，有种带来其他女人来见女朋友的背德感，让他下意识想跟顾影解释清楚。

至于解释什么？

温四德只是一个简单的女性朋友？还是这就是他思念了很久的白月光？

不管是哪一种解释都让他难以启齿，也说不出口，不论是哪一种解释都势必伤到另一个女人，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可是不解释他又觉得不对。

眼底的心虚却在瞥见顾影始终不曾抬头时瞬间消失，心中骤生的恐慌瞬间消散，讽刺极了，他为什么要在意一个替身的看法，真是可笑。

愤怒让他觉得眼前的女人刺眼，凭什么她顾影以前对他低声下气，现在却有胆子对他爱搭不理，真是出去玩了几天就心野了。

他几乎是毫无理智可言的，见温四德被欺负，胸腔里的火气蹭蹭蹭地往上涨，直捅大脑神经，失去理智让他风度都减少了许多，摆着一张冷脸对着顾影，“顾影！你适可而止，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为什么要阴魂不散，还将火气发泄到德德身上，你不觉得很过分么。”

他很是不理解，明明小白兔一样深情不悔的女人怎么变成现在这副张牙舞爪的模样。

“你真是变了，变的不可理喻，胡搅蛮缠，粗俗不堪。”

顾影瞬间抬头，客气回了一句，“比不过周总，还是一如既往的快言快语。”说话更加没有绅士的风度。

周戴还想再说什么，温四德却是一惊，立刻抓住他的手臂，摇摇头，“阿戴，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女孩子呢，毕竟，她也是你的前女友啊……”

声音哀婉，好像真的是为了顾影好的模样，却在说到“前女友”这三个字的时候特意语速放慢，加重了语气。

女人的直觉，顾影知道对方在挑衅她，心里哼了一声，什么德德，她看就是个屁der！

他们小两口组团来狼灭她呢，她今天都不知道给敌方送了几个人头了，晦气。

“derder姐，谢谢你的维护。”顾影特意往后退了一步，对着温四德微微鞠了一个躬，神色肃穆，知情的知道是在道谢，不知情的还以为在参加葬礼，送别死者。

在场的周戴和温四德脸色一变。

周戴剑眉皱紧，拜温四德就算了，为什么还把他拜进去，这是生怕他没死是么？意识到这个可能，他的脸色更加铁青。

温四德拳头攥起来，好恶毒的女人，她泪汪汪地看着身旁的男人，快说话呀，怎么能这么侮辱她。

周戴却以为她是为顾影乱叫她而感到生气和无措，不怪他这样想，温四德在他眼里一向是以德报怨的美好形象。

见此，他心里感慨着四德还是这么善良，无奈的同时却又像是对顾影气死人却的行为习以为常，以至于他的关注点有些清奇，他替温四德向顾影纠正，“是德德，不是什么derder。”

温四德正“哭”着，就这么被口水一呛，神色错愕，他在说什么，这是重点么？！

顾影看在眼里，原来这一对也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心有灵犀啊。

只见她眼神无辜，说话也变得跟温四德一样茶茶的，柔柔的：“我知道，derder嘛，我口齿发音不准确，想必derder姐姐不会在意吧。”

你妈才不在意，我在意的要死！

温四德被她cue也是没想到的，不过为了维持温柔大方的形象，还能怎么办？

心里骂得要死，却还是硬生生地从脸上挤出来一抹笑意，“不、介、意、”

顾影呵呵一笑，很大方的发了一个好人卡，“不介意就好，derder姐姐真是一个大好人。”

温四德的神经随着她左一句derder右一句derder而疯狂跳动，她觉得自己脑子神经要出问题了，疼得要死。

和他们待在一个空间真是说不出的别扭，顾影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你们坐。”

温四德道了一声谢就拉着旁边的周戴坐下，与顾影面对面，三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顾影模式化地笑着：“……”不是，你们是把我当猴看是么？

周戴和温四德两个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坐下之后你给我整理领带，我给你整理头发，含情脉脉，顾影发誓要不是她这个电灯泡还在这里，他们能抱在一起生啃。

两人一来一回，眼神交流了无数次，完全屏蔽了顾影这个前女友兼电灯泡，狗粮都吃撑了。

她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这周戴恶心人的功夫原来这么厉害，看来以前对方在她面前还是收敛了。

要知道会遇到他们出门的时候她就应该看看黄历，心情沉重地为自己点了一根蜡，当初她就不该赚对方这个钱。

钱来的明明白白，却让她感觉到人格无形之中受到了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