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吵成一团,钟雪莲本已走到碎花苑门口,听到里头的声音,摇了摇头,不由得有些可怜那个妹妹。
明明知道这些姐妹对自己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还不得不好好应付她们,真是辛苦她了。
“小姐,不进去吗?”
自从上次敲打过一番之后,燕儿的态度明显周正谦卑了许多,也没再到处乱跑。
“不必了,别再去给三妹妹添麻烦了。”
“是。”
看都没看摆在桌上那些东西,钟铃儿拉着几个人坐在石椅上,笑的很温柔动人。
“大姐、四妹、五妹不必如此。你们三个都是我的好姐妹,我又怎么可能因为谁给的东西好就选谁呢?”
钟铃儿态度如此柔和,和几个人意料中相去甚远,钟玉燕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总觉得有些歉疚。
“可是,你都说要带二姐去了,为什么就不能直接在我们三个人里面定一个呢?你这样不是在伤害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吗?”
钟情实在是争得不耐烦,她就是看不惯钟铃儿如此得意忘形。
不就仗着自己是嫡小姐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
绕了绕头发,钟铃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有些不悦地靠到石椅背后。
“既然四妹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从大姐和五妹之间选一个好了。”
“凭什么啊?为什么直接就把我排除了?”
一拍桌子,钟情恼怒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怒视着白凤。
“呵呵,四妹又让我直接选个人,又不允许我没有理由的就定了人选。不觉得实在太刁蛮任性了吗?”
垂眸,钟铃儿的眼眶微红,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半咬着唇瓣:“我要是随便就定个人选,你们不得反过来怪我吗?我又做错了什么?”
“小姐,你别难受了。昨夜因着这事都没好好休息了,过会儿你还得去给老夫人请安呢!要是脸色太难看了,老夫人又该不高兴了。”
紫竹是个聪明的,信口开河起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听得一边的青萝一愣一愣的。
有这回事吗?
昨晚不是自己守夜的吗?
“就是!四姐你就别逼三姐了!她不是那种会独断专行的人。”
黑眼珠滴溜溜地转着,钟欣兰歪着圆圆的带着些婴儿肥的小脸,体贴地握住钟铃儿的手,表情诚恳真挚。
“三姐,我知道你的难处,妹妹也不求你了,我会去和大姐、四姐好好商量的。实在不行,最后一天你直接定好了。到时候我们也不怨你,行吗?”
“嗯嗯。那是最好的。大姐那边可以吗?”
“啊!我当然可以了!你不用纠结那么多,好好休息就行。”
“嗯,那你们把东西拿回去吧?我也去给奶奶请安了。”
用手帕擦拭了一下眼角,钟铃儿起身,依旧没看那一桌子好东西。
这些全都落在钟玉燕的眼里,后者干脆把东西塞进了青萝怀里,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
“那啥,都带来了,哪有拿回去的道理,就给三妹妹了吧?”
钟玉燕都这么做了,其他两个女孩虽然心里有点舍不得,但又不想被人说小气,只能把东西也留下了。
这些都是在钟铃儿出门之后发生的,她也省了推据最后故作勉强收下的功夫。
反正那些东西最后怎么都得落她手里,她还可以继续跟那些人打马虎眼,何乐不为?
到了生日宴的前一天,三个人之间还没有决定出是谁去,钟铃儿坐在小桌边和紫竹对弈着,旁边燃着一树梨花香,倒也不急不躁。
“小姐,你心里已经有了另外的人选吗?”
又被将了军,紫竹苦笑着摆摆手,实在无心再下下去了。
象棋的乐趣在于你来我往互相算计比的是谁更有全局观,可她跟小姐下棋分明就是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这样没意思,没意思!
“哈哈,紫竹啊!下棋讲究的是心平气和,你心乱了,自然赢不了。”
把白玉做的棋子放回到沉香木盒子里,钟铃儿悠哉地摇晃着纤细的小腿,目光飘远了,落在那随风西行的云彩上,有些向往又有些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哀伤。
“至于应该带谁去,可不是我说了算的,有些人应该已经打算好了吧?”
“小姐,你的意思是四小姐会对其他两个小姐出手吗?”
“嗯?何以见得?”
“因为当日四小姐惹了您,那么若是由你来定人选,定然不会选她。她又无论如何都想去,肯定会直接从另外两个小姐身上找机会,例如……”
趴在钟铃儿的耳边,紫竹一字一句细微谨慎却又清晰:“让她们明天有事无法出门之类的。”
“哈哈,你这丫头倒是个聪明。只是,聪明有时会反被聪明误啊!”
“嗯?”
见钟铃儿一副高深莫测运筹帷幄的模样,紫竹知道小姐又要打哑谜了。
不过小姐自己心里有打算就好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就传来了大小姐和五小姐因为身体不适无法参加宴会的事情。
府里上上下下都在议论两个小姐此时突然身体抱恙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
不管怎么样,因此落了个便宜的钟情瞬间成了所有人怀疑的对象。
直到听到几个丫鬟在假山石后窃窃私语说是不是四小姐动了手脚之类的话,紫竹这才有一种如梦方醒的感觉。
聪明反被聪明误?
就算四小姐真的有那个打算,以钱氏那种圆滑精明的手段也肯定会拦着她的,那么大小姐和五小姐突然腹痛之事……
“紫竹,在想什么呢?”
回头,第一眼就看到那站在廊檐下,三千青丝随风摇曳,着一身杏色刻丝瑞草落桃花流水广袖双丝曳地长裙的钟铃儿,看到她那平平静静白里透红的小脸儿,紫竹突然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背后凉风阵阵。
她怎么会忘记了呢?
这个府里最聪明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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