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会被认出来吗?
钟铃儿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目光落在柜台的账本上,转而看了一眼旁边正在揉手担惊受怕的伙计:“你去把掌柜的找来,我有事情要和他说。”
“这……”
“你再不去找的话我就只能直接叫人把你撵出去了。”
“我,我知道了。”
等店伙计跌跌撞撞地冲出去,钟铃儿指了指柜台上的账本:“把它拿过来我看看。”
“是,小姐。”
大概翻了翻账簿,钟铃儿又查看了一下身边的几桶茶叶,脸上露出了古怪却又了然的神情。
其他三个人一直在看着她却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是将军府里的嫡小姐来了吗?请宽恕老朽没有及时迎接之罪。”
“……”
抬头,门前畏畏缩缩站着一个须发皆白,佝偻瘦弱的老头儿,钟铃儿目光流转,这倒是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只不过从那老头闪躲虚浮的表情来看,应该是个脱不了干系的。
“迎接不迎接都无所谓,我只是出趟门顺便过来看看情况罢了。”
“是,这里随时欢迎小姐过来。”
“嗯。不过,我很不满意就是了。”
“啪”的一声重重合上账簿,吓得门口的叔侄俩心尖一颤,钟铃儿手指敲打着铁皮盒的盖子,一声又一声就像是在拷问一般叫人心焦煎熬。
“首先,你让你的侄子过来看店倒是没关系,毕竟裙带关系哪里都有。只是你这侄子什么都不懂还为人懒散傲慢,我不觉得他能胜任此职。”
“这……小姐说懒散傲慢老朽认了,只是侄儿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怎么会什么都不懂呢?”
“是吗?那你说这是个什么茶叶?”
“小姐,那铁皮盒子上不是标了吗?那是碧螺春的样品茶啊!”
“哦,可我觉得它是毛尖啊!而且是陈年的。”
“这,这怎么可能呢?”
懒懒地用袖子遮掩了唇,打了个呵欠,钟铃儿在来之前结合上辈子所知道的认真研究了好几天茶叶,也翻了不少书,这会儿子倒有些困了。
“很简单,碧螺春是面浮白毛而毛尖是内贴白毛,而且碧螺春晒干后茶叶更加卷曲,毛尖是细长的,掌柜的自己都区分不了也难怪教出的侄儿也分辨不清了。”
“这……小姐你说的也不一定对不是吗?你是个外行不能只看书上说的就觉得我们这些人弄错了。”
“哦,那我们不如把茶叶拿到其他铺子里去问问吧?刚好我也有点兴趣学习。”
钟铃儿是实在看不惯这些蠢而不自知,就算自知也还要掩饰的人,如此讲不讲理又有什么意思?
“那就当小姐是对的?你又怎么能说我这茶叶是陈年旧茶?”
“很简单。”
低沉却又不失清朗的男声响起,钟铃儿立刻回了精神,愣愣地看着走向自己的明世谦。
也终于想起来了,难怪觉得此地熟悉,这和自己当年嫁入的九皇子府只隔了两条街啊!
自己这个不认路的怎么把这事都忘记了。
而且居然这么巧偏偏就遇上了。
直到暗紫色的曲裾明玉佩环已经落在自己眼前,钟铃儿这才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就要对着明世谦行礼。
“钟小公子这是做什么?你我乃挚友,如此岂不生疏了?”
对上明世谦戏谑的笑意,月牙般闪着星光的长眸,钟铃儿面色微红,就连其他几个女子也都有种被撩拨了心跳不止的感觉。
明明这才是个八岁的九皇子啊!
罪过罪过!
“那个,明兄还是继续把茶叶的事情说了吧。”
“嗯。这茶叶前几日府上倒是采买了些,本公子之所以敢断言是陈茶。一来是因为泡出来的茶汤浑浊,碎末颇多。二来少了新茶的清新怡人,闻起来味道寡淡。三是颜色陈旧暗黄,没有新茶的碧绿亮眼。真想不到,钟公子家里自产自销的茶叶都有人会故意调包,也不知道那些新茶好茶都去了何处。”
接到明世谦暗示的眼神,钟铃儿压抑着那股子欢喜,直接站起身,伸手狠狠一拍铁皮盒子,声音响彻整个店铺。
明世谦都不由得为她那只小手担忧,也不知道红了没。
“不知道你们叔侄二人打算怎么和我交代?还是等我把这事告诉了外公,让他来亲自解决。”
一听说要把事情告到林司徒那里去,门口两个人立刻吓得跪倒在地。
他们可是听说了,林司徒刚刚和女儿恢复了父女关系,现在可是宠她宠的厉害,这种阳奉阴违的事情要是传到他耳朵里,那肯定是死都没地方死去。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啊!你就饶了我们这一回吧?”
“饶了你这一次?那你倒是告诉我这账簿是什么意思?记账记得乱七八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不说了,那么多茶叶价格都是一样卖的吗?而且那些放出去的账我可没看到有一笔收回来的!”
又拍了一下铁皮盒,钟铃儿气性一上来,声音跟上辈子骂明世谦时一样又大又凶悍。
“你们真当换了个主子按时交点银子上去就万事大吉了吗?我告诉你,你最好在三天内把过去侵吞的银两都送过来,另外把账给我做的完完整整的报上来,然后把店铺交出来给我卷铺盖走人,不然我会直接把你们叔侄二人扭送官府。知道了吗?”
被钟铃儿条理清晰语气严肃地警告责骂了一通,两个人已经吓得脸色发白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他们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把那些银子补上才好。
至于青萝、紫竹、钟雪莲三个人早就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总觉得,这个小姐(妹妹)有点像夜叉一样。
“哈哈哈,没想到你这小公子还有好几张不同的脸呢!这哪里像是外界传的那样面瘫无趣,看来我今儿上街一趟也算是收获不浅。”
“……”
训完人被明世谦这么一番调侃,钟铃儿突然想起他还在自己旁边,整个人又一次僵住了,自己这不是在自毁形象吗?
而且这个人怎么和上辈子自己认识的那个沉闷笨拙只知道挨打挨骂的傻子不太一样啊?
如此能说会道算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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