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半个时辰后，肖诀和肖季都来了。

　　大夫也赶了过来给我爹扎了好几针后，他才悠悠转醒。

　　“南生，去跟外祖父说说话。”

　　南生蹦哒着跑了过去，我看见一向不苟言笑的肖宰辅的脸上居然出现了堪称和善的笑容。

　　不像一朝宰辅，倒像一个含饴弄孙的平凡老人。

　　挺神奇的。

　　肖诀和肖季带着我去了外面。

　　他们领着我去了我之前的院子，明明都是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却还有些无措的模样:“瑶儿，你院子里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不曾动过.....”

　　“这些年，爹很想你，我们也很想你。”

　　天色渐晚的时候，我带着南生离开了肖府。

　　杜寒君还在外面等着我们。

　　我愣了一下，连忙迎了过去:“我以为你先走了，怎么不进去？”

　　他拉着我跟南生，往宫门方向走:“我的夫人和孩子都还没出来呢，我怎能一个人走？”

　　“我若进去了，你们说话难免有所顾忌。”

　　我们三人的倒影映在地上被拉得很长。

　　南生一蹦一跳地在踩影子玩。

　　杜寒君突然啧了一声。

　　我问:“怎么了？”

　　他说:“我觉得一个孩子有点太少了，阿瑶，我们给南生再生一个妹妹吧。”

　　二十一

　　说是这么说，但杜寒君根本没这个时间。

　　他一回宫里就忙的脚不挨地。

　　就在我们出宫的这一天，宫里出事了。

　　原户部尚书韩培的女儿韩月，拿着一本账本敲响了宫门外的鸣冤鼓。

　　账本上一笔笔记得清楚，户部尚书装进口袋的银子都有八成进了太子的腰包。

　　上面还有太子的私印。

　　证据确凿，无从辩驳。

　　太子声泪俱下地控诉，说是有人要加害于他。

　　他这作戏的本事倒是跟肖柔有得一拼。

　　只是当有人把十三里巷奴隶市场里的人找到他面前时，他彻底支撑不住瘫了下去。

　　那人指控当年给他银子让他办事的人就是原户部尚书韩府家的老管家。

　　而这件事，也被韩培记在了账本里。

　　当年杜寒君在城门口被人抓走一事从头至尾都是杜元齐在背后搞鬼。

　　谋害皇兄，罪无可恕。

　　陛下大怒，当场就让人封了太子府。

　　杜元齐这太子之位算是做到头了。

　　这事实在太过凑巧，说是没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我都不信。

　　也许是皇后，也许是肖家，也许是皇帝自己....

　　但不管是谁，这事都不是我该管的。

　　外面风云变幻，我就待在小院，教南生识字念诗，闲来无事还会为他搭个秋千。

　　杜寒君偶尔回来看看，他会倚靠在院门看着我们:“真是岁月静好。”

　　我问他:“这样不好吗？”

　　他笑:“挺好的。”

　　二十二

　　次月，太子被废。

　　杜寒君被封为太子，而我肖瑶以肖家独女的身份封为太子正妃之位。

　　皇帝另赐了一座府邸给我们。

　　我们出宫那日，途径朱雀大街的原太子府。

　　顺天府的人正在贴封条，官兵押着原太子家眷正往外走。

　　我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肖柔正被人推搡着摔在地上。

　　官兵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她抬头便看见了马车里的我。

　　那一刻她如同疯了般跑到马车前，对着我不停磕头:“以前是我对你不住，我错了，我错了！肖瑶你救救我！”

　　我还未开口，车帘就被杜寒君放了下来。

　　他吩咐道:“快些押走吧。”

　　“是，太子殿下。”

　　马车外官兵动作很快，任凭肖柔在地上撒泼打滚，也将她硬生生拖走了。

　　当她的喊叫声消失在朱雀街尽头。

　　杜寒生轻声问我:“太子妃可消气了？”

　　我愣了一下:“消什么气？”

　　他定定地看着我:“上一世她逼得你跳了城墙，太子妃可消气了？”

　　我猛地抬头看向他，不可置信:“你怎会....”

　　他揉了揉我的头，将我揽进怀里:“你当我真那般傻了，随随便便就被人诓走当相公了？”

　　我:“.....”

　　他不傻，傻的是我。

　　“上辈子为我死了.....后悔吗？”

　　“不后悔，肖瑶，遇见你是我这两辈子最大的幸运。”

　　二十三

　　肖诀出征的时候，我跟许莹一块去送他。

　　她看着我的肚子，笑道:“多大了？”

　　南生将头抵在我的肚子上，脆生生地回答着许莹的话:“舅母，我妹妹已经五个月了。”

　　许莹被他逗乐了:“你怎么知道是妹妹啊，如果是个小弟弟呢？”

　　南生说:“小弟弟我也喜欢。”

　　我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看向许莹的肚子:“听说，我要有侄子了？”

　　许莹羞红了脸，不说话了。

　　马车很快就行至城门，我将南生送下马车:“去送送舅舅。”

　　他欢快着跑走。

　　我慢慢走下马车，看着肖诀坐在战马之上，一身银色甲胃，格外威风。

　　看见我与许莹，他似乎松了一口气。

　　许莹走到他跟前忍不住落了泪，我含笑看了一会便撇开了头。

　　这时阳光正好。

　　我看见背后的城墙一时有些恍惚。

　　恍如隔世。

　　出征的队伍蜿蜒着向前。

　　犹如京城七十二条长巷，一路欢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