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夜宴进行到一半，华安郡主起身给皇后敬酒。

　　她说着说着就把话题引到了我身上。

　　“这位阿瑶姑娘久居江南小镇，不知对小殿下的教导如何？”

　　我心道这是又要来找茬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不欲与她争辩，便道:“不曾懈怠。”

　　华安郡主嗤笑一声:“阿瑶姑娘怕是不知道，这皇家的子嗣与寻常百姓家的孩子可不一样。”

　　“所学的东西也自然是天差地别。”

　　我看向她:“郡主是何意？”

　　她掩嘴一笑:“我听南生说话还带着点江南口音呢，还挺可爱的。”

　　她这么一说，座下有好些人也都跟着笑了。

　　南生大抵也知道大家是在笑他，憋的脸都红了。

　　皇后轻咳了一声:“华安，你喝酒喝得有些多了。”

　　这话看似关心实则警告。

　　华安郡主也许是真喝多了，好赖话也听不出来了。

　　她指着我身边的两个孩子:“两位小殿下都是差不多的年纪，阿瑶姑娘既然觉得自己教养得当，不如与我打个赌如何？”

　　我抬眸看她:“赌什么？”

　　“就赌他俩谁能拿到三样宝贝。”

　　太子妃在旁边问她:“哪三样宝贝？”

　　华安郡主笑道:“既然是宝贝，那定不能普通了，不如就定肖宰辅的一支笔，骠骑将军的一根蓝羽箭以及大理寺少卿的一幅山水图。”

　　她这话一出口，满席的人都不说话了。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她就是摆明了不想让我赢。

　　毕竟肖侧妃曾经是肖家养女，即使后来有些小矛盾，但十几年的情谊哪是说散就散的。

　　但谁也没想到肖柔会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她有些手足无措道:“小孩子之间的玩闹怎好去打搅肖大人。”

　　华安郡主也是没想到，当即有些下不来台，气的脸都红了。

　　我笑了笑:“我倒是觉得这想法不错，只是肖侧妃似乎并不想赌这一遭。”

　　太子妃将手中的酒杯一放，抬眼看我:“我替她应了。”

　　肖柔瘫坐在地上，半天没有言语。

　　我:“既然是打赌，那总得有点赌注吧。”

　　太子妃抬了抬下巴:“你说。”

　　“我若输了，任凭处置。”

　　我勾了勾嘴角，指着肖柔:“我若赢了，肖侧妃给我磕三个响头就好。”

　　十七

　　南生生得像我，性子像杜寒君。

　　这边女眷席哪里还有心情喝酒品菜，纷纷来到了院子里去瞧着热闹呢。

　　那边男子席上也快散了。

　　肖家父子跟陛下告辞后便要出了院子。

　　昊儿在太子妃的示意下走到了他们跟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肖家父子也一一回礼。

　　“小殿下这是何意？”

　　恭敬有余，亲昵不足。

　　昊儿憋红了脸:“我最近写了一首诗想请外祖父评判一番。”

　　肖宰辅脸色变了变，声音微臣:“小殿下，微臣说了多次了，臣并非你外祖父，还请莫要再提。”

　　肖诀扶着肖宰辅，下意识往周围看了看。

　　他们似乎在找肖柔，想让人赶紧来把小殿下领回去。

　　他们这一找，倒是看见了站在皇后身边的我。

　　我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我想不到不过是五年的时间，我爹会苍老成这个样子。

　　他与我记忆中雷厉风行的宰相没有一处相似。

　　但他看向我的眼神却又告诉我，这就是我爹。

　　大哥不可思议地望着我，下意识往这边走了两步，昊儿却在后面拉了拉他的衣服:“大舅舅，你的蓝羽箭真的很好看，你能送我一支吗？”

　　他的声音都要哭了。

　　我拍了拍身边的南生:“南生啊，你也上去。”

　　南生抬头看我:“母亲，他们是谁啊？”

　　我笑了笑:“你看那位小殿下是怎么叫的，你就怎么叫。”

　　众人一片哗然，难以置信地转头看着我。

　　南生已经懵懵懂懂上前去了，他拉了拉大哥的手:“大舅舅，你能给南生一支蓝羽箭吗？”

　　德高望重的肖宰辅几乎颤抖地蹲了下来，他摸了摸南生的脸，声音有些不稳:“你母亲是谁啊？”

　　南生往我这边一指:“在那呢。”

　　与此同时，从宴会席上晃晃悠悠又走过来一人。

　　是喝的有些醉的肖季。

　　他拍了拍肖诀的肩膀:“大哥，怎么还不走啊。”

　　肖诀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们这边，恍若未闻。

　　肖季又低头看见了南生:“咦，这是谁家的娃娃，生得好生可爱。”

　　“长得有些像....”

　　他顺着南生的手指往这边看了看，嘴角的笑僵在脸上。

　　“....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