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丈夫死后的第二年,我收到了一封邮件,发件人的邮箱是我废弃很久的QQ。
她说:「我是十六岁的陈怡,邮箱说我可以和未来的我说话。」
她问我:「你和林向晚结婚了吗?」
我答她:「没有。」
她若真是曾经的我,那我希望没有。
1
我的丈夫是消防员,死于一场大火。
今天是他的忌日,他死的这两年里,我同往常一样在十字路口燃尽他的信纸。
晚风习习,在旁人眼里我一定很可笑,除了清明的习俗从不去给他扫墓。
可我知道他过得很好,在烈士陵园里,有数不尽的人歌颂着他的英雄伟绩。
就像刀剐,我胆小,不敢面对。
信纸散尽成烟,吹到我身上、脸上,一些被火漏掉的字眼飘到了黑夜里看不见的长街。
我拍净身上的灰尘,拾起落在我肩膀上的碎片,依稀看得清上面写的是我的名字。
风带着它从指缝溜走,我笑了笑,哼着歌走回了家。
2
昏黄的路灯显得影子凄凉,手机响了声,我没太在意。
因为工作原因,下班时间很少有人给我发消息。
屋里冷得出奇,我搓了搓手把大衣挂在衣帽架上,林向晚有洁癖,我也跟着他洗得手勤。
手机响了又响,机械声音惹得我烦躁,我把它扔在沙发上,洗了个苹果,这才拿起手机看消息。
企鹅脑袋上硕大的红点闪动,我点开QQ,除了某讯发来的奇葩新闻还有几条邮件。
奇怪的是,邮箱账号是我废弃很久的账号了。
「你好啊。」
「我是十六岁的陈怡,邮箱说我可以和未来的我说话。」
「你是陈怡吗?我有点害怕……」
「我没有在恶作剧,好吧……这确实挺像的。」
我看着这些惊悚又鄙夷的文字想笑,十年前的自己怎么会知道我现在的联系方式。
可能是账号被朋友盗了吧,想在今天给我一些安慰。
我想了想谁会这么无趣,是陈霜吧,她总是古灵精怪的,寻我开心。
「陈霜?别逗我了,我没事的。」
我从邮箱里发给她,戳破她的小把戏。
回信很快,更是让我震惊。
「啊?我是陈怡,你也是吗?」
她又发:
「你别不信,我可以证明自己的。」
我笑了,问她:
「你拿什么证明自己?」
「信。」
她补充道:
「林向晚的信。」
林向晚初二时期喜欢给出版社写信,特别是那种随笔小作,只是石沉大海。
偶尔能有那么几篇交上去,出现在了次时小报上。
而那些被退回来的,被林向晚遗忘的,都被我拾走了。
这是我一个人的秘密,我珍藏到现在,除了之后的林向晚没人知道。
所以我相信她,跨越时空的来信。
「我信你了,陈怡小朋友,我是十年后的你。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少时的我最喜欢说这句话了,带着蹩脚的口音,麻雀一样地围在林向晚身旁。
这条邮件发完就没了回音,我耐着好奇等了等,困意来袭,时间定格在了夜里十一点整。
要是时差相同的话,她也应该睡了。
苹果啃完了,果核像是投篮一样被我扔进垃圾桶。
我像小孩一样为自己窃喜,笑着笑着,钻进了只剩我一个人的被窝。
「冷死了,林向晚,要是你在就好了。」
我抱着属于林向晚的枕头,好像听见了手机震动声音。
不重要了,就算是十年前的自己又如何。
不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喜欢他,直至自己生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