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岁之前,长居燕宫最偏僻的宫殿。
也就是后来的梅苑。
七岁那年,他国使臣来燕,朝中大宴三日。
人手不够,我宫中的宫人也被调走。
我却松了一口气。
宫人们一贯拜高踩低,受继后示意暗中磋磨我,视而不见不闻不问都算好的。
宫中大摆宴席后,我趁着御膳房空了下来,想去寻摸点好的吃。
也合该运气不好,撞上了继后的大宫女青栀来取羹汤。
她甚至没有上报,便直接动了拶刑。
手指上的木棍收紧,我疼得快要昏过去。
汗滴进眼睛里,让我疑心远远走来的身影是个幻觉。
直到身侧的宫人惶恐地跪了下去。
青栀大着胆子上前:「小公子怎么来此?」
「迷路了。
「你是谁?」
他蹙着眉看向我。
那是我见到过最漂亮的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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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随手替我解了围。
青栀走后,他本该也离开。却不知想到什么似的转过身,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伸手递给我。
左腕上一颗红痣,映着雪白的肤光。
我不敢接。
「既然是个公主,有什么不敢?」
彼时大昭国力强盛,不知是否是他同父王说了什么。
几日后我便从原本的偏殿被接出,正式养在凤阳阁读书习字。
我没有骗朝淮。
我不会看着他同燕珺成亲,因此给他留了一条生路。
公子朝淮不在了,活下来的会是我的王夫。
桓太尉的义子。
桓昭。
他不会死。
他怎么能失约。
我下了死令,让暗卫私下搜寻朝淮的踪迹。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生是死,总要有个定论。
三月后,终于传来了消息。
我穿着常服,站在江州小巷的一处院落外。
已是深秋,庭前桂花香气阵阵。
我示意赵洄上前扣门。
「来了。」
是一道清丽的女声。
门吱嘎一声打开。
我朝思暮想的公子出现在我眼前。
却紧紧牵着另一个人的手。
是我那本该死去的皇姐燕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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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穿着粗布麻衣,褪去了锦绣华服,和巷中任何一对寻常的夫妻一样。
和乐美满。
倒显得我格外不合时宜。
我的指甲深深嵌进了肉里,才勉强不失态。
「倒是让孤好找。」
我上前,燕珺却竟后退了一步。
手紧张地护住自己的腹部,像只易受惊的小白兔。
假孕的药并不至于此时仍旧起效。
朝淮拦至她的身前。
「死里逃生,怎么也不回来?」
朝淮轻嘲:「陛下早已为我们出丧。
「又是哪里来的燕珺公主,哪里来的质子朝淮?」
「哦,的确。」
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仿佛这才恍然大悟。
转瞬又沉下脸,不由分说拽住他:「你过来。」
转身的余光瞥见燕珺怨恨中又带着得意的眼神,我心下一凛。
行至僻静处,我迫不及待开口。
「我不想追究你们发生了什么,朝淮,跟孤回去。
「说好我们会成婚的。」
朝淮静静地看着我执拗的眼神。
半晌才开口:「我已有妻。」
我简直要笑出泪来。
这实在荒唐。
「你说孤的皇姐,你爱上她了?
「是不是她威胁你?你若有苦衷大可告知孤,燕国如今都是孤的。」
朝淮默然。
「陛下忘了吗?燕国原本该是谁的?」
他怎么能?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被背叛的怒意涌上心头,我一时没有注意他的动作。
心里不详的预感成真。
朝淮不知从何处抽出的匕首,从面上划过。
下手狠戾,血肉翻飞。
他却感受不到痛一般。
「陛下喜欢淮这张脸,如今已经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