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的，你要好好活着，我们从长计议，才有可能救出你的家人。”

我带着沈少时进了一处偏院，给我们俩易了容，换了衣服，趁着现在还处于混乱中，混出了城门。

出了城门，我们一路往边关方向而去，沈家驻守边疆数十载，说是边关的土皇帝也不为过，只有去那，沈府才能有一线生机。

将军府手握兵权，这一代又出了沈少时这么一个天生将才，在边关威严甚重，甚至，边关百姓只认沈家军，不认皇帝。

当今皇帝是个疑心重的，只要有人稍加挑拨，心里怀疑的种子就会生根发芽，随着时日增长，沈府名声越甚，皇帝就会越发忌惮，甚至欲除之而后快，就算没有我从中推波助澜，沈府满门抄斩的结局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消息传得很快，我们每到一座城池，通缉令就会随之而来，百姓们都在谈论这件事，沈少时从最开始的暴怒到后来的麻木，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日，我去外面买了吃食回来，沈少时一改往日的颓废，他看着我，眼里思绪复杂。

“外面的百姓都在说沈府小将军抢了商户之家的传家宝，为了灭口一把火烧了，葬送了三十四口人的性命。”

我闻言浅浅一笑，“他们说的是事实啊，不过这么隐秘的事，他们怎么会知道呢？”

他很平静，听不出情绪，“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吧？”

我顺势坐下，眼里笑容肆意，承认得毫不犹豫，“是的，都是我做的，沈小将军还满意吗？”

他脸上露出皲裂的表情，痛心疾首，他望着我，眸中满是失望，“阿姝，为什么？”

“为什么？理由很难猜吗？你害了我全府，你不会以为这件事就翻篇了吧？你认识的秦姝从来都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

“阿姝，我向你解释过了，我是迫不得已的，我祖母……”

“够了！”

我一把扫掉桌子上的茶具，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少时，“你祖母的命是命，我秦府上下那么多口人的命不是命吗？还是说，你觉得那么多人的性命比不上你祖母一个人的？”

“沈少时，你怎么这么自私呢？”

手被他扣住，他拉着我的手，紧紧攥住，“阿姝，你从未爱过我是吗？在我身边这么久，全都是作戏给我看吗？”

我甩开他的手，定定的看着他，“爱过呀，所以我的家人为我的错误付出了代价。我怎么会重蹈覆辙呢。”

“我可是亲眼看着我的家人葬身火海，等到行刑那日，我也带你去看看好不好，看看你的家人是如何人头落地的。”

14

审判结果出来了，沈将军府通敌是事实，皇帝暴怒，下令诛九族。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沈少时的时候，他居然笑了，他问我，“阿姝，这是你想要的吗？”

我不置可否，“当然，我期待了无数次。”

“你要跟我感受一样的痛苦才行。”

“走吧，现在启程还来得及见他们最后一面，送送他们。”

一路上他阴沉着不说话，我倒是心情愉快，毕竟，我期待这一天已经无数个日夜。

只要他们人头落地，那我将大仇得报。

我和沈少时混进人群，刑场上他的父亲，母亲还有他的祖父，大伯一家整整齐齐，十数个人皆身着囚衣，蓬头垢面跪着，看着狼狈不堪。

周围有百姓在骂，言语肮脏，他们无法容忍背叛家国之人，这人还是曾经他们最信赖的护国大将军。

午时一刻到了，监斩官扔下斩首令牌，“时辰已到，行刑！”

沈少时拳头紧紧攥着，尖利的指甲掐进肉里，流出鲜血，他牙龇目裂，双眼猩红。

刽子手的刀举到半空，在阳光下晃眼得很，一刀落下，鲜血迸溅，一颗脑袋咕噜噜的滚到了地上，连带着我心里的恨意一起。

“怎么样？这滋味不好受吧？”

沈少时一瞬不眨眼的盯着刑场，肉眼可见的，精气神丢了大半。

行刑结束，一眼望去，遍地血腥，骇人得很。

围观的百姓已经散了，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人还聚在周围，有人落泪，有人红了眼眶，这是曾经受了将军府恩惠的人。

“满意了吗？我沈府上下无一人生还，名声也臭了，还剩下我，你想怎么处置呢？”

他眼里没了往日的光彩，再也不是当初意气风发的沈小将军了。

“自然是让你活着，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活着才是最痛苦的不是吗？”

你会在无数个日夜被噩梦缠身，闭上眼，脑海里全是亲人死去时的场景，凄厉的喊叫，害怕的神色，还有人头落地时瞪大的眼睛，他们会缠着你，让你生不如死，那才是最痛苦的。

我回了当初摔下山崖的地方，当时我命悬一线，被一个老妪捡了回去，脸上长长的疤痕使我的整张脸几乎不能看，她替我换了脸。

她说，“换了张脸就换个身份好好生活吧。”

我拒绝了，我还有大仇未报，我跟她约定等我报完仇后去找她，传承她的手艺，以另一个身份活下去。

我跟着老妪学习了三年，能够独立掌刀了。

这天，我迎来了我的第一个客人，一个满脸烧伤疤痕的女人。

她的丈夫出轨了，为了迎新欢进门，他设计了一场火灾，想要烧死她，可惜她命大，活下来了。

我小心翼翼，精心设计了好久，给她换了一张完美无缺的美人脸。

“怎么样？这张脸还满意吗？”

我拆开女人脸上的纱布，铜镜里映出女人美艳的脸，她眼里闪过欣喜。

我抚上她的脸，轻声开口，“去复仇吧，讨回属于你的公道。”

“只是，切忌不要被表象迷惑了双眼，男人对你好不一定是爱你，还可能是给你设下的陷阱。”

镜中女人的神色变得坚定，而我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