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床上撑起身子，叫笺茵为我把面纱戴上，接着拉开了床帘。

「渡念法师想要为我把脉，那便把吧。」

实际真是不大严重，但我还是将声音压的更孱弱了些。

若是把脉时的肌肤之亲能让他与我更加亲密，也是不枉我风寒一场。

正这样想着。

抬眼间，却看见渡念将一张蝉翼般的丝帕搭在了我伸过去的手腕上。

我恨不得把那丝帕给一把扯烂。

真是个不解人意的和尚！

8.

吃了渡念开的方子，没两日我的风寒便好了。

还没来得及满心欢喜地去观鹤阁道谢，便被父皇给唤了去。

上一次父皇唤我见他是什么时候呢？

我都快忘记了，大抵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吧。

还是因为他的生辰，大家都得去罢了。

我带着笺茵，随着父皇贴身太监的脚步走着。

罕见，实在是罕见。

什么事情，竟会需要让他贴身的总管太监来请我？

我扯扯笺茵的袖子，在她耳畔低语道：「待会儿你可收收脾气，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吱声。」

笺茵重重点头，一副她能行的表情。

但在父皇见到我时开口的那一瞬间，我便瞧她的神情是要为我抱不平了。

因为他竟然说，想让我去跟边疆朝贡国联姻。

我心中虽有惊异与不满，但还是第一时间扯住了笺茵的袖子。

「父皇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晚婉年纪最小，恐怕还难以担起联姻这样的重任。」

眼前龙袍加身的男人踱步到我面前，拍拍我的肩膀。

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脸上却隐约能看出几分对我的嫌恶。

「婉儿今年也有十五了，你上面虽还有三位皇姊未嫁，不过论才情，她们还有更好的归处。」

才情？

我不住自嘲般轻笑一声。

「父皇的意思是，论长相吧？」

放在我肩头的手倏地紧了些，力道握的我生疼。

他也不做反驳，只是忽然变了副冷漠的表情看着我。

我垂眼不想看他。

不想看到我的亲生父亲那张厌恶我的嘴脸。

「我已经许了他们，待渡念法师的肉身坐佛像完成、解除天谴后，便会将一位皇姬送过去。」

他终于松了手，我的肩膀还依稀留着那道酸疼的感触。

「婉儿，你向来是个乖孩子，不要让父皇为难。」

9.

看着高高的宫墙，一步一步走在回览羽殿的路上。

脚踩在砖地上的实感，每一步都在证明我是个活生生的人。

但就像我生命中的每一日一样。

今日也是这样的糟糕。

就仿佛，我本就不应该被生下。

笺茵焦虑了一路，整张小脸都皱巴巴的。

「皇姬，这下可怎么办呀？那可是边疆，全都是些粗鄙之人，不知道去了之后咱们的日子会有多苦......」

我拉拉她的手，挤出一丝浅笑：「没事，别担心，我不会嫁过去的。」

几句安慰过后，我将头瞥向一边。

独自对着绵延的宫墙喃喃道：「我一定会死在这宫墙内的。」

本是已经错过了与渡念约好的礼佛时间。

但我还是迈着沉重的步子，故作轻巧地去了。

刚踏进观鹤阁，便瞧见他端坐在院内的石桌旁。

白皙的手腕上绕着一圈圈的菩提佛串，纤长的手指不停摩挲着。

「今日我没来，法师的背影看上去倒是有些落寞。」

我强撑起笑容打趣到。

渡念闻声转过头来，见来人是我，浅浅一笑，站起身来微鞠一躬。

「还以为皇姬今日有事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