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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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声音逐渐变小,我的意识逐渐倒退。

  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次日清晨,父亲将我喊醒。

  他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催促着我陪他挨家挨户送灯笼。

  「宋哥,来啦。」王铁柱热情地跟我父亲打招呼。

  「还是和以前一样吧,八十?」

  王铁柱拿出钱,要递给我父亲。

  父亲摇了摇头,「涨价了,一百二。」

  王铁柱表情上写着不愿,但奈何没办法。

  全村上下能做出这灯笼的只有我父亲。

  他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黑」,却还是老老实实付了一百二。

  我不明白父亲的突然涨价意味着什么。

  可就在送到第七家的时候,对方直接爆了粗口。

  李铁牛一向脾气差。

  他打牌又输了钱,整张脸都气的铁青。

  他大骂我父亲不要脸,什么破纸灯笼都敢拿来卖高价。

  「就这破玩意还要一百二?我家买了这么多年,也没见清明节出什么事,今年我们家还就不买了!」

  他啐了一口,将我们赶出了院子。

  我从没见过父亲受辱,就算心底觉得不爽,也不敢多说什么。

  父亲拉着我,将剩余的灯笼都卖了出去。

  我们回到家,父亲却连房门都没进,就直言要去镇上买点东西。

  后来,我看着父亲推了一整只羊回来。

  「淼淼,过两天你就不要出门了。」

  父亲将那只羊冲洗干净,把内脏都挖了出来。

  随后,他将扎灯笼的纸浆倒了进去。

  那股刺鼻的味道熏得我难受,我跑回了房间。

  随后,我听见父亲拉着板车出门的声音。

  他一夜未归。

  第二天,我却听见李铁牛的死讯!

  5

  我在院里喂鸡,同村的张小花跑了过来。

  「宋淼淼,你知道不,我娘说李铁牛死啦!」

  我双眼顿时瞪大,心里咯噔一下。

  父亲与李铁牛发生了冲突,而后父亲一夜未归。

  李铁牛就在这时死了。

  「他咋死的?」我问。

  张小花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我娘说,他被鬼吸干了血,整个人只剩皮包骨了!」

  闻言,我也没心思和张小花闲聊了。

  我把她支开后,自己往后山坟地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起父亲的眼神和话,心里总是打鼓。

  他从来没有夜不归宿过,我要在天黑前找到父亲。

  后山那块坟地,父亲带我去安葬过无故横死的村民。

  可这次死的李铁牛,与往日的其他人都不同。

  他被吸干了血,只剩骨头和皮。

  我不由得想起那段记忆里的女人,心里一阵发怵。

  我随着那坟地绕了大半圈,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

  此时是正午,我却还是感到一阵寒气。

  我记得父亲说,在坟地里切记不可乱喊乱叫,尤其是带称呼。

  我无奈,只能焦头烂额地在附近找了好几圈。

  等我走到坟地后门那块小坡上,余光却瞥见一个黑影。

  我一瞬间头皮发麻。

  是那日靠近我的黑影!

  这次,我的行动竟没有受限,我撒腿就跑。

  我跑进了那坡后的山洞里。

  洞内,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嗅到一阵甜味,像是父亲从镇上给我买回来的水果糖的味道。

  黑暗深不可测,我不敢往下走,只是蜷缩在洞口处。

  我等了好一阵,并未再次看到那个黑影。

  等我探头走出去时,却感到有东西在拍我的肩膀!

  我吓得大喊出声,却被捂住了嘴。

  是父亲!

  他见是我,也松了一口气,低声斥责,「你怎么在这?」

  我挣脱开他的手,「爹,我担心你,你昨天晚上为什么没回家?」

  父亲的眼神顿时暗了下去,他深吸了一口气。

  「爹在救你的命。」

  救命?是拿李铁牛的命换命吗?

  「李铁牛死了。」

  父亲闻言,竟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

  父亲难道不知道吗?我心下一沉。

  他连忙拉着我,往村里跑。

  6

  我们一口气穿过了整个村庄,跑到了另外一头。

  他将我拉到河岸边的木头桩子上,用红绳捆了起来。

  河岸边来来往往的基本都是洗衣服的妇人,也是村里口舌最多的那批人。

  他们见状,立马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父亲捆住我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碗。

  那碗里还盛着一小半不知道是什么的灰烬。

  他将那碗在河水里清洗干净后,舀了一碗河水。

  随后,父亲从口袋中拿出一把褐色的粉末丢进碗里。

  他咬破自己的手指,滴了几滴血进去。

  「张嘴。」

  父亲竟要把这碗混着血的水喂给我!

  那混着血腥味道的灰碳味让我一阵反胃,我不肯张嘴。

  父亲急了,他打了我一巴掌。

  这是父亲从小到大第一次对我动手。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他也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刚抬起的手。

  他像是顾不了这么多似的,强行掐着我的下巴,逼迫我张嘴。

  父亲将那碗水灌进了我嘴里。

  我吞着腥味苦涩混合的味道,眼角滑下泪水。

  父亲紧紧掐着我下巴的那只手,伤口也渗出些血液。

  等到那碗水全部被喂进我嘴里,父亲才像松了一口气般地,将那只碗丢在地上。

  我听见那些人的讥笑声,他们在议论我像个怪类。

  而后,我逐渐睁不开眼,只有听觉还能运转。

  我听见有人在我耳边笑,我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的胃里一阵恶心,仿佛千万只虫子钻进了我的肚子。

  它们撕挠着我,妄图用齿尖将我剖开。

  我想吐。

  我挣扎着张嘴,几阵干呕后,我吐了出来。

  随后,我感到视线慢慢恢复。

  等到眼神能够聚焦,我才看见眼前一片猩红。

  我吐了一地的血。

  而这摊猩红中,有一颗黑色的小点在不断挣扎。

  它扑腾着,扇动着翅膀。

  我父亲一脚踩了上去。

  他替我擦干脸上挂着的泪水、嘴角的血渍。

  我看见父亲眼底的担忧。

  他将我松绑,带回了家。

  而次日,全村都在传我中邪的事情。

  「淼淼,你不要怪爹,爹是在救你的命。」

  我望着父亲通红的双眼,他一夜未眠。

  「你知道爹为什么给你起名淼淼吗?」

  我错愕了一瞬,摇摇头。

  父亲告诉我,是因为我命里缺水。

  他说,这村里左右都有河,但河流流向却不同。

  这所谓阴阳两道。

  而昨日那条,就是对我来说的「阳河」。

  喝掉那碗加了灰的河水,才能将我体内的脏东西逼出来。

  脏东西,就是那只虫。

  通过耳朵,钻入我体内的虫。

  7

  「从今天开始,到清明结束,你都不要出家门。」

  父亲嘱咐着我,我答应了下来。

  那天开始,父亲每晚都夜不归宿,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回来。

  我只能通过房间里的窗户,看着周围几户人家。

  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灯笼。

  那灯笼被风吹过,摇晃着。

  接着,门外响起鞭炮声。

  清明前一天夕阳落下时,需点燃一捆鞭炮。

  从村口的大路开始,一直响到村尾结束。

  往年,点鞭炮的任务是由我负责。

  今年应当是父亲点的鞭炮,他今晚应该会早回。

  我盼着父亲回来,却只盼来了天黑。

  「天黑要锁门,贴黄符。」

  这是父亲教给我的。

  可他往年都在家,今年却不在。

  我站在门前,犹豫着要不要锁上门时。

  院外,我听见清晰的哀嚎声!

  那声音刺耳、尖锐,满是痛苦。

  我当机立断地将门锁上,并且贴上父亲留在桌上的黄符。

  接着,我卧室里那扇窗户竟发出没由来的响动。

  那不是狂风吹过,而是有人推搡!

  我扭头看向那扇窗,上面出现两只手影。

  而这影子的周围密密麻麻爬满了一圈虫。

  我甚至能听见它嗡嗡作响。

  「砰砰砰……」

  消栓咯吱咯吱地响,那影子竟然开始拍打窗户!

  它扭曲着,变幻成不同形状。

  嗡嗡的声响中,逐渐开始挤出人声。

  影子低沉地发出怪笑,而后,它开始喊我的名字。

  「宋淼淼。」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仿佛这数万只虫子在往我耳朵里钻。

  「宋淼淼。」

  那声音愈发尖锐。

  「宋淼淼。」

  我浑身发抖,朝着窗外吼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赶紧滚!」

  那影子瞬间像一滩化了的液体,顺着窗户向下流。

  它一点一点地挪着,直至消失。

  我不可置信地凑到窗户前检查,什么都没有了。

  「咚咚咚……」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淼淼,快给爹开门!」

  是父亲回来了!

  我喜出望外地往客厅跑去。

  我将手搭在门把手上,耳朵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对。

  门外有振翅的响声!

  「淼淼,开门!」

  可门外的声音确实是我父亲。

  「把门打开!淼淼,开门!」

  不,不是我父亲!

  父亲从来都不会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我后退了几步。

  门外的东西像是察觉到一般,不断地喊着「淼淼,开门!」

  那扇门被撞地响,门栓一点点地往外滑。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忘了。

  门栓坏了!

  8

  门栓滑落,我只能在心里祈祷。

  保佑我不要变成只剩一层皮的虫饲料!

  可那东西却没有破门而入,只是在门口叫嚣着,「淼淼,开门!」

  我望向了那张黄符。

  它叫我开的并不是门,而是这个!

  只要我不破坏那张符,那么它就不能伤到我!

  我这么想着,在客厅坐了下来。

  而那个声音持续响起,用我父亲的声线一遍遍逼迫我。

  「砰!」

  院外的爆炸声吓到我一阵战栗。

  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逐渐退了下去。

  「宋淼淼?」

  是赵叔!

  「宋淼淼,你在里面吗?」赵叔又喊了一句。

  我连忙应道,「我在!」

  「你门口那个鬼东西我暂时把它吓跑了,你在家好好待着,今天晚上切记不可出门。」他嘱咐着,「听到了吗?」

  「我爹呢?」我焦急地趴到门板上。

  「我现在去找。」赵叔回了一句。

  我听见他走出我家院子的声音。

  什么叫去找?父亲难道失踪了吗?

  还是说,他出事了?

  我脑海中坏的想法被无限放大,我哆嗦着,咬住自己的手。

  我一边猜测着,一边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就这样,我挨到了天亮。

  第一抹阳光透过玻璃打在我脸上时,我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那扇门上贴着的黄符,轻轻地断开了。

  推门而入的人,正是父亲。

  他满脸写着疲惫,眼下的黑眼圈有些发紫。

  嘴唇泛白,原本健康的脸上没有了血色。

  而他身后的红灯笼,将他衬得更加苍白。

  「爹!」我跑上去,紧紧拥住他。

  父亲抬手摸了摸我的脸,一阵冰凉的触感。

  他的声线沙哑了许多,「你想知道李铁牛怎么死的吗?」

  我一惊,抬起头,看着父亲。

  「因为你。」

  因为我?!

  我的心脏猛然揪起,四肢不自主的发软。

  「为什么?」我嘴唇颤抖着。

  「你有恨他的念头,那虫影人才会杀掉他。」

  我不明所以。

  我什么时候恨李铁牛了?

  我的脑海里闪过一瞬画面,是李铁牛对着父亲啐了一口。

  这算恨他吗?

  可为什么虫影人会因为这个杀掉他?

  9

  父亲将我拉到沙发边,坐下。

  「虫影人选择了你当躯壳,它要寄生在你身上。」

  「而我打断了它的寄生,导致它只将操控意识的那只虫灌输进了你的大脑。」

  那只虫……是我那日喝了河水后吐出的那只?

  父亲又说,「你的念头,会根据那只虫传达到虫影人身上。」

  「而虫影人上一个寄生的人,是你的母亲。」

  父亲将这段时间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我。

  那虫影人原本是在后山吃动物死尸的几只虫子。

  它进入繁殖后,群体日益强大,供不应求。

  便不满足于动物,便开始吃人的尸体。

  起初的那几块碑里埋着的尸体,都被这些虫子钻进土壤里吃掉。

  再后来,这些虫子挣破了后山的沼气屏障,开始到村里吃人!

  它们活动的时期只有清明前前后后这段时间,所以村里老是频繁出事,无故有人横死。

  那被咬死的人相当于做了记号,若是不及时抬去后山埋起来,它就会残害更多的人!

  父亲每年扎的灯笼,则是添加了特殊避虫药的纸浆糊成的。

  酸味浓度够高,就能熏走虫子。

  而那上面的符,画的是晕头转向咒。

  能让受咒之物找不到方向,从而不再入侵家门。

  那李铁牛不买灯笼,还让我心生恨意,这才被虫影人啃食了血肉。

  「你娘平日里就爱对着镜子梳头,你看到的画面,应该是她在后山的山洞里,虫子平时栖息的地方。」

  父亲一口气说了很多,肉眼可见的疲惫。

  他点了一支烟,又说道,「你娘当时被它占据了大部分意识,满山跑,仅存的意识让她在安全的地方生下了你,可这虫子记住了你的味道。」

  「它不依不饶,爹没办法消灭它。」

  父亲的语气满是歉意。

  我不知如何安慰他。

  「赵叔呢,他那么厉害,他……」

  「死了。」

  晴天霹雳,我剩下的话如鲠在喉。

  「他到后山来救我,被虫影人咬死了。」

  父亲说,「我以血换命的方法没用成,那只羊在洞里放发酵了,也没见虫子吃。」

  注入纸浆,再贴上换命符。

  让虫子以为这是活人目标,吃羊不吃人。

  可偏偏虫子不傻,它认定我了。

  「我的爹娘也在几十年前因为它死在村后的山头,幸存下来的人就把那山洞挖开,用狗血浸透了洞里的土壤,才让那些虫子老实待在里面。」

  「生不逢时啊,它又要重见天日了。」

  父亲说完,轻轻地将我揽入怀中拍了拍。

  「不怕,爹会保护你的。」

  10

  屋外,新鲜的空气,久违的阳光。

  我走出院门,却嗅到一股腐臭味。

  门口竟横竖摆着四五具尸体!

  有的缺胳膊,有的少腿,每具尸体上都被紫色液体所沾染。

  场面令人瞠目结舌。

  「被虫影人咬死的。」父亲说。

  是那日父亲逼我喝下河水,我听着讥讽议论声,心生不悦的那几人。

  我不忍再看,问道,「要怎么办?」

  「埋去后山。」

  父亲将尸体搬上板车。

  他弯下腰,勾起推车前的带子。

  我在车后推着,就这么一前一后地上了山。

  我从未觉得这段路如此难走。

  「淼淼。」父亲在前面,喊住我。

  他停下了脚步,「你还记得爹教你的画符法吗?」

  提勾起,绕半圆,三道弯,最后一笔顿在里。

  「记得。」我回答。

  父亲点头,在我耳边嘱咐了几句。

  天渐渐阴了下来,我们只能继续赶路。

  等走到坟地附近时,我没由来的觉得浑身发冷。

  那种阴森感遍布周遭,空气中还夹杂着一股甜腥味。

  就跟那日我在洞口嗅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父亲放下了板车,我配合着他将尸体抬下来。

  「解铃还需要系铃人,爹也不想让你冒险,但是事到临头……没办法了。」父亲一边挖坑,一边说。

  「我都能理解的,爹。」我站在一旁,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您辛苦了。」

  我说的声音极小,但我肯定父亲听见了。

  随后,我感到头皮一阵发麻,那嗡嗡的声响犹如死亡前奏般响起。

  是虫影人!

  我看着不远处闪烁的黑影,不由得握紧了拳。

  它正如第一次遇见我那样,缓缓地挪了过来。

  黑影一点一点地逼近,我内心的恐慌逐渐开始蔓延。

  父亲说,走错一步就是死局。

  我没办法不感到害怕。

  可我看向一旁的父亲。

  他对我扬了扬下巴,「别怕,照爹说的做就好了。」

  莫大的信任感逐渐包围了我。

  我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液滴在一具尸体上。

  那黑影瞬间发了狂。

  它以极快的速度向那具尸体袭去。

  我和父亲分开两头跑。

  霎时间,那具尸体就只剩皮包骨!

  我没跑出几步,就看见那黑影有向我袭来的趋势。

  我吓得双腿发软,整个人要瘫坐在地上。

  「符!」

  远处的父亲大喝一声。

  我回过神来,连忙从兜里掏出父亲方才递给我的符咒。

  我挤了几滴指尖血。

  那黄符上的红咒顿时有了颜色,甚至闪过一瞬的金光。

  而后,那团黑影瞬间掉头,向我父亲那边去了。

  11

  我顿觉不妙,可为时已晚。

  那团虫影包围了父亲,在他身上形成了一个人影。

  那团影子的边缘狰狞着、抖动着,发出摩擦声。

  我看见那团来自父亲的黑影逐渐倒下。

  嗡嗡声也逐渐衰弱下去,直至无声。

  那团虫影死死地粘在父亲身上。

  它们逐渐化为一滩紫红色的液体。

  它们安静了。

  它们死掉了。

  我双腿发软,眼泪先一步夺眶而出。

  我撑着身体向父亲那边爬去,眼泪掉在沿路的土地上。

  每一滴,都是苦涩的、难隐的。

  「爹。」我唤道。

  可是再也不会有人回应我了。

  那团黑影一动不动,被死寂包裹着。

  我亲手将父亲葬在了后山。

  父亲曾经说过,他原先住的地方就在这附近。

  他说,落叶归根。

  我的大脑也在混沌中逐渐变沉,我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家的。

  我望着家中的一切,仿佛处处都有父亲的身影。

  我哭了好久,从黑天哭到清晨。

  我哭到流不出眼泪,终于睡了过去。

  我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

  好像是与父亲有关的,就仿佛他还在我身边。

  那种温暖的感觉包裹着我,直至醒来。

  而后,我在桌子的抽屉中,找到他留给我的一封信。

  信中写道。

  淼淼,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爹应该已经不在了。

  这段时间我们也尝试过很多偏方,但都没有能把它彻底消灭的办法。

  那张换命符是我找赵叔求来的。

  他说的最后一个法子,就是让我跟你交换性命。

  你的命是定数,我也不是什么神仙,没法逆天改命。

  所以你也不要怪爹骗你往那上面滴血,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全你的性命。

  爹已经失去过一次亲人了,不想再经历这种痛苦。

  淼淼,要好好的活下去。

  爹一直都在。

  落款是:爱你的父亲,宋刚。

  我看到这里,酸涩的眼睛又要落泪。

  我人生成长的第一步、生命的延续,竟是父亲姓命换来的。

  自那以后,父亲的故事,就在村里传开了。

  第二年的清明节。

  我学着父亲的样子调制纸浆、扎灯笼。

  一笔一划地勾勒咒文。

  「小宋,灯笼多少钱?」

  我笑了笑,「一百二,不讲价,保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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