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到街口就有香甜的气味飘过来，街上煮圆子的，卖糖葫芦的，蒸米糕的，给寒冷的冬至添了几分烟火气，阮梅手被牵着还有些不自在，却也只能顺从的跟着李锐，他走的极慢，李安阳蹦蹦跳跳的拽着两人在人群里穿梭。

”你还记得吗？那年冬至节我们也是这么走在人群里。”李锐冷不丁开口，阮梅吓了一跳。

她哪里记得以前什么冬至节，敷衍地嗯了一声。

李锐就笑，“得有十年了吧，我以为你不记得了，原来你记得。”

“有一点点印象吧。”阮梅心虚地回答，哂笑着，“时间太久了不记得了。”

“既然记得，还要寻死寻活？”

阮梅答不上来，她完全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据目前掌握的信息，她只是个渔村的穷苦人家女儿，被嫁进来冲喜，寻死不成只能嫁给李锐，这两人应当不认识才对，可是听李锐的意思倒像是早前便认识了，她不说话李锐当她心虚，适时地给了个台阶下。

“我这身体确实不比普通男人。”

两个人沉默地走了一阵子，给李安阳买了些小玩意，李锐回头问她，“有想要买的东西吗？”

“没有。”

李锐叹气，“我可带了不少银子出来，你居然什么都不买。”

三人停在脂粉摊前，李锐拿起几盒香膏一一打开给她闻，“你喜欢哪个味道？”

阮梅随手一指，选了个青橘香气的，“这个。”

李锐又拿了另外两盒付钱，继续往前走，见李锐并没有把香膏给她，脑袋里短暂的疑惑了一下，想着或许外面还有别的女人吧，说不定还有李夫人的份，真是大孝子，她扁扁嘴，刚刚还在回忆以前，还以为跟这个身体有什么感人肺腑的过往，结果李锐也不说。

李锐像是看出来她心里所想，取了香膏抹在脖子上，“遮遮我身上的药味儿。”

“其实也还好。”阮梅小声地说，李锐不可闻地轻笑了一声，手在袖子里捏了又捏才伸出来抓住她的手。阮梅没有推拒，顺从地跟在后面走着，目光停留在小河里的花灯上，那花灯做的精巧漂亮发着暖黄色的烛光，在河面上悠悠的漂着。

李府大少爷前脚踏进家门，后脚就见仆人慌慌张张跑进来，噗通跪在老爷和夫人面前，“老爷，夫人，二少奶奶，二少奶奶跳河了！”

黄玉枝拍着桌子就站起来了，“她是想逃跑吧！给我抓回来！”

阮梅是被仆人抬回来的，浑身湿透，跪在大堂之间，头发还在滴水，她确实想逃跑，本来已经游到城门了，不知道打哪跑出来一个丫头一把把她捞起来，以为自己救人一命，仆人给了点银子打发走了，阮梅就倒霉了，先是劈头盖脸一顿骂，随即就说些要把她卖去青楼和沉塘的话。

“我锐儿待你不薄，你从嫁进来之前就想逃跑，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阮梅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半晌，在身上四处寻摸，摸出一条小鱼来，“我，我是下河给少爷抓鱼去了... ...”

那鱼早就死的不成样子，阮梅也知道这理由太荒唐可笑，求救一样看着李锐和他身边另外一个男人。李锐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那个男人就开口了。

“强扭的瓜不甜，谁嫁给半死不活的瘸子能高兴？是我我也跑。”

他说话着实难听，李锐的脸上却没什么变化，而是看向阮梅，阮梅赶紧接话，“不是的，不是的，我就是去抓鱼，我是看厨房经常给少爷做鱼汤，我也想做给少爷喝！”

黄玉枝冷笑，“那么爱抓鱼，明天派两个下人跟你去你家抓一天。”

她挥挥袖子走了，可这事儿并没过去，阮梅泄气一样坐在地上，擦了一把脸上的水，颇为狼狈，这次还是草率了，得想想以后怎么办了。

李锐朝她伸手，她不敢碰，自己爬起来，低着头等李锐发火，李锐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走了，阮梅沉默地跟着出去了，这会儿她也猜出来那个男人是李府大少爷了，跟李锐可完全是两个性格和长相。

“去打热水过来。”看阮梅洗了头，李锐吩咐丫鬟。

秋萍知会了一声便去打水了，又给阮梅拿来几件新的里衣，“二少奶奶，外衣我明早给您拿几件您自己挑。”她说完就退下了，烛火一跳一跳，李锐坐在床沿上看书，隔着一层屏风，阮梅默默地沉入木桶里，嘴里在水面上吹出一堆水泡。

“... ...你不生气吗？”

李锐想了想，“有点生气。”

他沉默了一下又接着说，“我大哥说的也不错。”

阮梅不知道要说什么，热腾的水汽很快升起来，将她浑身的皮肤都泡的通红，她伸手去够板凳上的里衣却怎么也够不着，从木桶里站起来时不慎将屏风碰倒了，李锐的目光落在她发育完毕的身体上，喉头上下动了动，看她迅速地将里衣穿好，一张被水汽熏蒸过的脸更红了。阮梅走过来坐下，“那个，我是实话实说啊，我从来没觉得你不好。你长得好看，为人又温和，是个好男人。”

李锐取了毛巾给她擦头，从头顶擦到发尾，指腹带着毛巾从头皮上一下下滑过，离得太近了，除了发皂的味道，她又闻到熟悉的药味混合着淡淡的香膏味。

“没觉得我不好，为何一次次拒绝我？”李锐突然开口，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他是真的生气了。

“我，只是害怕。”

“怕我突然死了？”他的语气稍微放缓，阮梅被这句话逗的一笑。

“不是，我害怕成为母亲。”

李锐也笑了，“你还是想想明天怎么办吧，夫人挑的两个下人，可是不会让你那么轻松的。”

天刚蒙蒙亮，下人就来敲门，“二少奶奶，起来去抓鱼了！”

阮梅迷迷糊糊爬起来，痛苦不堪，秋萍给她梳头换衣，拉着她来到门口，那里停着一辆马车，秋萍又给她整理了一下领口，“二少爷说在府里等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