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梦战战兢兢了几日终于等到了谢戾出征的日子。

百姓夹道相送，皇上更是亲自送别。比武场上鼓声震天，谢戾身披黑甲站在台上，台下都是他的亲卫。

一碗酒饮尽，摔杯为号，大军开拔。

一瞬间，有送夫送子的哭声；

有盼望收复失地的呼声；

有被军人风采所迷的赞叹。

谢戾骑在最前方的高头大马上，身后飘扬着旗帜。

兰梦和兰玉挤在人群中眺望，他的副将都有人想送好像只有他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不过，他应该也不需要有人送他，此仗他早就信手拈来，这不过是他政治生涯上微不足道的一步棋。

当年，他就是这么和自己说的。

送走了大军，兰梦知道她可以不用装哑巴了。

“走吧！咱们请了一天假的假，可以去上课了。”

“哎呀！你终于不装哑巴了，这几天可憋死我了。”

兰玉好像比她还开心。

她也不想啊！这不是生怕自己的声音被听到让谢戾想起月下的女鬼吗？

两人一起去了兰玉家，兰玉的母亲身体果然有些不好，上辈子就是为了给兰玉的母亲治病，为了更多的份例，再加上谢夫人的要挟兰梦才做了通房。

不过这辈子，兰梦以学习的借口几乎一有空就往这里跑，兰梦的母亲袁大娘的病发现的很早。

兰玉和兰梦带着袁大娘看病，兰梦便让梓珩拿着带有谢家私印的银子找了黑店融成了银块，她和兰玉这么多年的攒下的并不多，两人一人才二十两。

兰玉的还有去处无非是交给了母亲供弟弟读书，她拿回家的那些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其实她对母亲的记忆已经很少了，她们一家原本生活在北方，家里有几亩良田所以北戎来犯也没舍得背井离乡。

可父亲不善经营自祖父死后也就不剩些什么了，北戎又实行等级制度把汉人视为最下等的劣民，纵容牲畜破坏庄稼，无奈之下趁着战乱才逃亡南方。

可一路颠沛流离，便和母亲分离再也没有找到，后来父亲安定下来她也求过去找母亲结果被卖到了谢家然后娶了新人还生了一男一女。

反正她也大了，留在这儿也是为奴为婢，不如攒够了银钱北上，找到母亲了却自己的心愿。

她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要说让她最放不下的除了兰玉便是母亲了。

兰玉把母亲送回了家，禁止她再偷偷织布去卖。

“袁大娘，你看这一次看病花多少钱啊！你如果不好好修养，那只会越病越重，兰玉要花更多银子。而且兰玉马上就能掌厨了，您愿意让她天天监督您学不会手艺吗？”

兰梦在一旁添油加醋，袁大娘果然被护住了。

幸亏她前世跟那些七窍玲珑心的贵人们学了两三分。

留下袁梓珩看家，兰玉和兰梦便回去谢府和人交接。趁着月朗星稀的时候，兰梦终于再次见到了珠珠。

把怀里藏得红枣糕刚拿出来，珠珠就从春花阁后院里的狗洞里钻了出来。

“珠珠，你怎么瘦了？”

“什么？你很想我，珠珠，你是不是在说你很想我，我好像能感觉到唉！”

珠珠摇着尾巴露出来牙齿。

兰梦看着在黑夜只能看见牙齿的小狗思考要不要给它改个名字。

“珠珠，你真的挺黑的！”

“汪汪！”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最近我都有空看你，见到我你就不用躲着了，可以来找我，懂了吗？”

就是因为被逮到，兰梦特地叮嘱了珠珠，这下终于可以解禁了。

*

“兰梦，你现在就可以下工了。”

“啊！”

兰梦看着眼前的锦歌有些奇怪。

“我是大夫人身边的，大夫人说你是个懂事的，过两天等她回了晚烟阁就把你叫回去享福，现在她在老太太那！只能先让你呆在这儿了，不过能让你清闲些。”

锦歌一边说着，一边把兰梦手里的活丢给了跟来的小丫头。

兰梦一下子就没事干了，虽然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兰梦也只能接受。

闲来无事便去和兰玉一起去看兰馨，已经多日不去看她了，要是被她抓到又要被数落一番假姐妹的戏码。

兰玉前几日学会了鲜花饼，便带了几个热腾腾的送给她。

这也算是私藏，于是兰梦特地选了贵人们用午饭的时候去了舞坊。

沿着一条小路便能在一处梅园内看见舞坊，因为还是夏末，舞女们都在露天的舞台上练舞，经常有许多小丫鬟来偷看，没想到今天这个时辰还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梅花树还只带着淡淡的绿芽，兰梦领着兰玉走了一条人为踩出的小路。

越接近越发现今天的气氛不同寻常，兰梦踮起脚尖往里一看才发现，今天的舞坊里不只有来看热闹的小丫鬟，还老太太和谢夫人。

“赶快把你的鲜花饼吃了，要不然就藏好，贵人们都在这儿呢！”

“啊？可我吃不下了，我还是藏好吧！”

兰梦也觉得吃起来味道更大。

“怎么，因为啥，咋都来了？”

兰玉拉住一个外围的小丫鬟问道。

“这里呀！好像是大人出征辛苦，年岁也不小了，便趁此机会选出贴身伺候大人的丫鬟，这不都选了一上午。”

“那是因为姑娘们今天都下足了功夫，舞都跳得可好了，我都选不出来。”

一个年岁大一些的跳出来解释。

“你一个半吊子，能看出什么，上面坐着的可是夫人、老夫人。”

两个人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兰玉赶忙拉架。

不过，选通房这么早就开始了吗？她记得上辈子也是新年过后开了春才选的，毕竟这仗打了一年呢！

看着忙前忙后的兰馨，她不知道是希望她圆了上辈子的心愿呢？还是让她好好活着呢？

兰梦不知道的是原本老太太心中有了人选自然不急，可听了容仪的回禀说兰梦伤了腿自然要重新另选当然是越快越好，她也知道于莹的谋算当然要先下手为强。

于莹坐在老太太的右下方笑得灿烂，一点都不担心。

她还担心什么？晚烟阁的茶叶都被预订了她还忙活什么？

反正有的是时间和那姑娘打好关系，就由着老太太瞎安排吧！

台上穿着嫣红色长袖的女子一瞥一笑尽显妩媚，挥袖，收绣。一双水袖使得如鱼得水。

兰梦看着赞叹不已，反正她比不过。

谢老夫人看着台上的姑娘，跳起舞来有点像那个崴脚的，准备先留下。

又看了看身前这个忙来忙去端茶倒水的，是个心思活络的丫头也不错。

“唉！那不是兰馨吗？你说她能选上吗？”

兰玉带着兰梦往前挤了挤。

“唉！你认识？那你离好日子不远了。”

旁边有人打趣。

兰梦在一旁赔笑突然就和珠珠对上了眼。

不好！

昨天的话说早了。

睡在椅子上的珠珠“嗖”的一下，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来，直奔兰梦。

“哎呀！老夫人，大人送来的狗跑了！”

“快！ 快！抓住它。”

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一发话，大家立刻开始鸡飞狗跳开始忙活。

兰梦被挤的歪扭七八，兰玉拿来的鲜花饼也掉了一地。

珠珠凭借着自己的小个子在婢女脚下乱窜，直直地跑向鲜花饼然后在兰梦脚下撒娇。

“快走，快走啊！”

兰梦脚下示意珠珠，小狗徘徊了一会好像懂了她的意思叼着鲜花饼走了。

众人赶紧给它让开道，谢夫人便看到了“那罐茶叶”。

兰梦低着头悄悄藏到兰玉身后。

“这是！”

谢老夫人慈爱的目光望了过来。兰梦有些毛骨悚然。

容仪顿时想起来自己擅作主张把兰梦调到厨房被责备一番的事，赶忙走过去把兰梦拎了出来。

“老夫人，您不记得了，这是舞坊崴脚的兰梦啊！”

“哦！可惜了，可惜了！我记得当初还是我挑你进的舞坊，没想到反而害了你遭此大罪。”

谢老夫人怜惜地摇了摇头。

兰梦赶紧跪下说道：“是奴婢没有福气，辜负老夫人的好意，辜负了师傅的教导。”

兰馨看着兰梦就知道这家伙又没办好事，当初也不和她商量商量自己就摔了，那种拙劣的演技，这下好了要挨批了吧！

“确实没有福气，你走几步我看看。”

又是这样的，不过这瘸了几天她早就驾轻就熟了。

容仪看着谢老夫人微微皱了下眉头，暗叹完了。

珠珠回头看了看兰梦，又看看了路一屁股坐在地上吃起来鲜花饼。

“行吧！行吧！命由天定。”

“哎呀！这个不能吃！你在哪里捡的乱吃，老夫人你看这狗！”

“快，别让它吃了，快。”

几个丫鬟七手八脚地朝珠珠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