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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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纷争不断,木兰替父从军,名传千古。

  不过,我不是那个替父从军的花木兰。

  但我也演了出替父从军的把戏。

  所有人都好奇,我是如何在军营里隐藏自己性别的。

  但,倘若替父从军的并不止我一名女将呢?

  “如若之前女子不能立于功榜之上,”

  “此刻起,我就是第一人!”

  一

  “混账!”

  “一届女流之辈,名胜于男子,这成何体统?”

  “你不怕现在朕就杀了你吗?”

  皇帝眯起眼睛,面上全是震怒和威胁。

  我凌然一笑,看着身上一道道伤痕,神情淡然且平静。

  “陛下尽管杀了我。”

  “但杀了我一个木兰,我的背后,是千千万万个木兰!”

  我是木兰,和故事里的木兰不同的是,我姓华,我叫华木兰。

  我自幼习武,女红倒是一窍不通。

  阿爹是个怪老头,他一心想生出个儿子。

  儿子有一身力气耕田劳作,还能继承他那三两下的绝学武功。

  我娘肚子还没起来,他就在盼,盼星星盼月亮,山上的菩萨庙的门槛都快被他踏破了。

  我出生了,是个女的。

  阿爹咒骂苍天无眼,让他绝后。

  他看向我的目光总是失望透顶,不愿同我多讲一句。

  阿娘每日做针线,才勉强维持整个家里的生计,她总低声下气,劝我不要和阿爹对着干。

  那年,正逢大旱,颗粒无收。

  我同村里的半大小子因为一块干饼争得头破血流,阿爹回家后指着我对着阿娘骂道:

  “这就是你教出的好姑娘!”

  阿娘泪眼婆娑,哭着替我求饶。

  我被他打了十大板子,几乎昏死过去。

  他骂我不知廉耻,不守女德。

  我冷漠地听着,听着隔壁半大小子的爹喜盈盈地夸耀他敢做敢干,心里并无半分波澜。

  我深知,

  女子永远都是不平。

  南蛮来犯,动荡不安。

  我同一群刚征来的新军,蜷缩在一片漆黑的角落里。

  已是十月,冷意从脚底涌到胸口,军营死寂一片,偶尔有呜咽声传来。

  我突然想起了阿娘。

  军令下来的时候,平常满嘴仁义道德的阿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知道,他怕。

  可是,谁不怕。

  阿娘哭哭啼啼地不知如何同军爷开口,我向军爷偷摸递了一小块碎银,

  面上恳求着,

  “昨日他去永洲,想必是多耽误了一日,军爷多担待。”

  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摸了摸递到他手里的碎银,露出一口黄牙,在我和阿娘的脸上流连,

  “最多多耽搁一日,咱也不难为你们。”

  “明日再见不到人,这下场…”

  他低声地笑着,惊得阿娘一阵哆嗦。

  我笑着迎着两位出门,转身对上阿娘哭啼啼的模样,轻微地叹了口气。

  阿娘一辈子以父为天,没了父亲,她惊慌得如同被抛弃的浮萍。

  我按住阿娘的手,语气平淡。

  “莫怕,我去。”

  我入军那日,一向爱哭的娘却突然平静了下来。

  她不慌不忙地替我理了不少行李,需要的不需要的,都一一塞入我的口袋。

  她也梳妆打扮了一番,我笑着夸她像未出阁的丫头,她一见我,泪便不要钱地落了下来。

  “我儿可怜,投胎投到我的肚子里。如若你是男子,何愁会到如此境地?”

  阿娘抱着我,泪水打在我的脸上,滚烫得要命。

  “娘这辈子被旁人嘲笑不能得儿,娘都无所谓,可,”

  “娘只觉委曲求全,方能为你求得一份安稳,娘不曾想,不曾想啊!”

  “到最后也不能护你周全,娘无用,无用啊!”

  这是我第一次不知如何安慰,只能看着阿娘哭成一个泪人。

  最后,阿娘求着桌前的仙人。轻声对我说着,

  “如果你命好有下辈子,不要来当娘的孩子了。”

  “太苦,太苦。”

  脚上多生了许多冻疮,每每遇到了冰冷刺骨的寒水,便会痛得发痒,难以入眠。

  军营里的老兵看不上新来的,健壮的看不上低矮的,就连每日的吃食,也被严格划分着三六九等。

  昨日我旁边的一个瘦弱新兵,被人欺负地断了牙齿,呜咽呜咽说不出话。

  他想逃,不止一次。

  夜深,我正避人如厕,只见他便呼哧呼哧地往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一见我,脸色都白了几分。

  我冷漠地看着他,自顾自地回营。

  “你最好不要从这里跑,别看只有这里没有守卫,离这里不过十丈,便是断尾的士兵。”

  他狐疑地看着我,我却已经进了军营。

  次日,他却欢欢喜喜地迎了上来,塞进我手中一块糕点。

  那糕点沾着泥土,却是他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

  四下无人之时,他偷偷找到我,语气带着祈求,顿时便跪了下来,声音悲怆:

  “求求你,教我怎么逃吧。”

  “我家中尚有老母,家父已经亡了,老母病危旦夕,实在不能再耽搁。”

  “我,我,只想活…”

  这个世界,男人最忌讳的,就是下跪。

  我看着眼前瘦弱的男人,沉默了良久,我本无意管他。

  他又开始磕头,头碰到凹凸不平的地上,砸出一块血印,不断地哀求着。

  军营里最忌讳的就是同情,我却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

  他不住地感谢,仿佛已经看到了回家的希望。

  他依旧受着老兵的欺负,身上的伤总不见好。但他精神头却好了很多,总能从袖口摸出一块不像样的糕点,傻笑地递给我。

  他终于要逃跑了。

  我们到阳城的前一日,前阵大胜,军营里也欢腾了起来。

  我告诉他今夜是最好的时机,他谨记我的忠告,趁着夜色正浓,便一头扎入了相反的方向去。

  耳边还回荡着他开心的笑声:

  “我要回家啦!”

  我在军营里熟悉的人不多,他算得上勉强可以说话的一个。

  那一夜,没理由的安稳。

  不知是庆幸他,还是可怜我。

  第二日,阳光好得出奇。

  他的头颅明晃晃地挂在了队伍的最前面,以警众人。

  他死了,死在了我给他指的明路上。

  他昨日给我留下的糕点还放在我的行囊中,未曾打开。

  听旁人说,是军队那几个经常欺负他的老兵发现他逃跑,老兵们兴奋地剁下了他的头颅,拿去领赏钱。

  一人分了一块碎银。

  三块碎银,买了他的命。

  老兵们视若无睹,只是叹息为啥这种好事没有落在他们的头上。

  新兵们战战栗栗,更加失去了逃跑的念头。

  结果仿佛是好的,那之后,很少再有逃兵。

  他的头颅也被丢了下来,随意扔在了地上,仿佛一件破烂。

  只有我,深夜时分,总梦见他低声哭泣的声音,我将他的头颅同糕点一同埋在了河边。

  他回不去家了,我也是。

  当我穿越而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回不去了。

  队伍行进的速度不算缓慢,只用了半月,便已经到达了大本营。

  沙场秋声瑟瑟,新兵们站在一起,接受着不同人的审视。

  我抬眼望去,一位较为娇小的将军点名要了我。

  裨将冷着脸看着我们,他从不教我们如何进攻,他只教我们如何活下去。

  战场的风嘶吼着,只有我们一个军营在打草盾。

  做草盾的材料很多,别人不要的破布,破木头,甚至脚下的碎草,都可以成为材料。

  他对我们说着:

  “不要在战场上同情任何一个敌人!如果不能战胜,那就举好你们的盾!活着!”

  这和其他军营里说的完全不一样,他又特别点了我进营帐。我正吃惊之余,只见他伸手递来一块碎布。

  “拿着吧。”

  他淡淡地说着,翻出头上的秀发。

  “军营里的女人越来越多了,是不是女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沉默着,这是我完全没有料想到的。军营里的女人这么多,甚至五将之一也是女人。

  “那之前的女人呢?”

  我问着,将布条往袖口中多塞了一些。

  她对我的疑问倒是吃惊了一瞬,转而无奈地轻笑。

  “死了。”

  “什么都留不住,死了也没人知道。”

  军里要进行一场战斗,起初,裨将和我并未在意,副将手下的老兵却点名要和我们打斗。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殴打,我们毫无还手之力。

  不等裨将点名,我就已经站在了那位老兵的对面。

  他出招迅猛,一拳砸下来几乎碎了我半个胳膊,我踉跄地后退,他笑意更浓。

  “像你这样的弱者就应该给我挡剑!活着浪费!兄弟们说是不是!”

  副将阵营里地兵们随着他的嘲讽哈哈大笑起来,他战意更浓,不把我打死誓不罢休。

  我也轻笑,出言嘲讽着:

  “你若有本事你怎么不去和将军的部下斗上一斗!”

  “转而找我们最弱的,你是不是怕最强的打不过哭鼻子啊!”

  他被我的话激怒,眉目之间几乎要喷出火来。转而又冲过来准备砸向我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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