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身份尊贵，婚姻大事提前准备是再恰当不过的」我犹豫开口：「只是我在书舍听闻威武侯世子不学无术，甚至是欺男霸女，整天流连花柳之地，只怕他不是个值得小姐……」

　　「不可能」柳珠儿打断我的话，「娘亲最疼我了，怎么可能让我嫁给那种纨绔子弟！」

　　「无风不起浪，威武侯世子真不是那样的人世上又怎么会生出这种话。要么是威武侯世子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我低头垂眼，「要么是威武侯世子权势过大夫人不得不将他作为小姐的夫婿考虑在内。夫人是最疼惜小姐不错，但或许也需要照顾到整个将军府的情况……」

　　「就像夫人将我作为小姐的替身安置在京城一样，夫人固然是疼惜小姐想让小姐回到京城后就拥有自己的人脉，但另一方面看来，这又何尝不是早早在为将军府打下未来的关系网呢。」

　　柳珠儿满脸不可置信，眉头纠在一起似是陷入了深思。

　　我静静看着她，半晌缓缓开口：「小姐，时候不早，今日我就先回去了。」

　　柳珠儿恍然回神，随手挥了挥抿唇并不说话。

　　我知道她的心里已经渐渐种下了质疑的种子。

　　在回京城的马车上，我拉着肖霜霜的袖子娇娇央求她下次还带我去京郊。

　　她笑着挽起我的手连声答应。

　　7、

　　我最近总到别苑。

　　我经常向柳珠儿汇报些近一段时间我的行事。

　　她渐渐放下了对我的戒心。

　　柳珠儿虽然居住京郊，却是将军夫人的心头肉。

　　她娇气，纯真，不谙世事，没有经受过打击。

　　即便长到15岁，她遇到过的最大的挫折怕也只是想吃桂花糕，但是最爱的那家店铺没有出摊。

　　我逐渐取得了她对我的信任。

　　这天我正准备离开别苑，却碰上将军夫人前来探望柳珠儿。

　　夫人看到我倒也没有什么讶异，想来早就知道我近期总到别苑来，她只略看了我一眼，就进了内室。

　　倒是她身边的华嬷嬷停了下来：「夫人稍后有话要对云娘说，云娘到后花园先候着吧。」

　　我应了一声，给翠儿使了一个眼色，先行到后花园等候。

　　我在后花园等到手上被顶了好几个蚊子包，才看到夫人缓缓走过来。

　　夫人开口：「长公主府上过几日会再开赏花宴，到时有书画小竞，听闻礼部尚书千金也会到场，你好好准备。那些穿的用的，不够你就跟华嬷嬷开口，她会安排好。你代表的可是我们将军府，万不可被他人比了下去。」

　　我应声。

　　将军府素来与礼部尚书不合，夫人想要压过尚书嫡女为将军府争口气也是意料之中。

　　只是这番话在不知内情的人听来怕是觉得夫人对我是极其爱护的了。

　　「至于珠儿这儿，你以后不用常来，也无需再跟她说过多京城的事情。」夫人顿了顿，继续开口：「特别是无需跟她提及威武候世子的事情。」

　　我面露担忧，踌躇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夫人，奴婢在书舍听闻威武候世子为人似乎并不像面上那般磊落……」

　　夫人定定地看着我，最终开口：「威武候与将军府素来交情匪浅，世子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这些不着调的话我不希望再听到第二次。」

　　我瞥见花园树影后人影闪过，低头轻声答应。

　　那天回到将军府后，翠儿跟我说：「珠儿小姐刚刚生了好大的气。夫人问她怎么了，她只说是月事来了情绪不好。」

　　我摘下头上的珠花放回首饰盒中，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露出笑容。

　　8、

　　我有半个月没有再去别苑。

　　却突然收到柳珠儿的来信。

　　这是她第一次偷偷给我写信。

　　我避开他人的眼目再次来到别苑。

　　「小姐悄悄唤我前来是为了什么事？」我取下伪装用的围帽。

　　柳珠儿开口：「我想到京城去，你帮我。」

　　我蹙眉：「小姐怎么突然要到京城去？可跟夫人说过了？」

　　「你不要管其他的，你就说你帮不帮我！」柳珠儿恨恨道。

　　我垂下眼：「小姐的吩咐我当然是听从的。」

　　柳珠儿松了口气：「那好，你把你的衣服换给我，你换上我的衣服。我就去一下，过了晌午我就回来，你在别苑好好呆着。」

　　这是柳珠儿第一次跟我互换身份。

　　有了第一次自然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柳珠儿发现即便她时常到京城去，也没有什么不良的后果。

　　「我看娘亲跟我说的什么大师说的话才是骗人的！」柳珠儿既生气又委屈，「娘亲竟然也听信了这些个吓唬人的东西的话。真不知道娘亲到底是怎么想的！」

　　柳珠儿开始沉醉于京城的生活。

　　她不断打听我过往近十年的生活，想要下次伪装得更加得心应手。

　　「你是琴棋书画哪样比较精通？我抚琴还可以，但棋艺有些不太好。」

　　「你闺中好友除了肖霜霜还有谁？是那个莫维薇？还是那个石竹仪？」

　　「你喜欢吃桂花糕还是芙蓉酥？我更喜欢桂花糕。」

　　「你喜欢京城中那些个官家子弟吗？你跟你的好友谈论得最多的是谁？」

　　「你平日什么时候去我娘亲那里请安？我听府中一个婢女说下次我要更早一点过去才对。这次我找了个借口含糊过去了。」

　　「你跟华嬷嬷说话的时候是什么神情？今天我突然遇到了华嬷嬷，吓我一跳，但是我扮演得很好，她没有看出来我不是你。」

　　柳珠儿不断学习我，不断模仿我。

　　只是为了成为「扮演柳珠儿的云娘」。

　　现在的她言行跟我愈发相像。

　　而我则更多时候呆在别苑，扮演「别苑里的柳珠儿」。

　　9、

　　柳珠儿待我其实不差。

　　一次柳珠儿从外面回来，给我带了京城新式的香囊。

　　香囊是用芍药花制成的，闻着清香无比。

　　「怎么样？这个好闻吧！」柳珠儿得意道：「我跟霜霜她们去了一趟制香坊，这是我专门调制给你的，你收下吧！」

　　我接过香囊放到不好意思地笑：「谢谢小姐。只是我闻不得芍药的味道，一闻到就会浑身发痒，手上还会长疹子。」

　　说罢我举起已经有点点淡红的双手给她看。

　　「嗳，你怎么不早说！」柳珠儿皱眉，「下次我给你弄个别的。」

　　她将香囊拿了回去，又猛地转头看着我：「你平时怎么掩饰？我根本不怕芍药，也不会有这种症状。」

　　我从衣袖中拿出我的常用药膏：「每天起床后我都会敷这种药膏，它能够让我手上的红疹不那么明显。虽然浑身发痒是止不住，但是用衣袖稍微遮挡一下双手还是能够瞒过去的。」

　　「那还好！」柳珠儿长长舒了一口气，突然又猛吸一口气，「将军府内我的院子里就种着许多芍药，但是之前我回去都没有表现得不舒服，我该不会被识破了吧？」

　　我安抚道：「小姐，没有人会突然注意这点小细节的。

　　顿了顿我继续开口：「不过如果小姐想更像我一点的话，或者下次可以试试在手上铺点胭脂。」

　　10、

　　渐渐就要到柳珠儿16岁的生辰。

　　华嬷嬷叮嘱我关键时刻更不能出一丝差错。

　　华嬷嬷还说再多扮演几天，到时候我就能够回家乡与家人团聚，夫人也会重重有赏。

　　是到地底下团聚吗？

　　我笑笑不说话。

　　柳珠儿已经越来越像我。

　　连翠儿都忍不住说：「真真是两个小姐，再没有半点不相似的了。」

　　生日宴前夜，柳珠儿说约了书舍好友要去夜游圣德寺。

　　柳珠儿说：「我已经约好了，我就去一会儿，到时候生日宴我再找个机会跟你换回来就是了。」

　　我笑着答应了，还让她们玩得开心点。

　　我看着柳珠儿装扮成我的样子开心出了门。

　　没过多久，将军夫人到了别苑。

　　她一进内室，就抱着我哄：「娘亲的珠儿，明日就是你的生日宴了，到时候娘亲要你在京城众人面前风风光光的！」

　　我回手搂住夫人，眼睛笑得弯弯的：「娘亲您真疼珠儿！珠儿可最爱娘亲了！」

　　将军夫人陪了我一整夜。

　　直至生日宴当天的凌晨，她才眼中带泪轻轻唤醒我：「珠儿，我们回家了，从今以后你不用再躲躲藏藏的了。」

　　我娇娇应了一声，接着埋在夫人肩头也低声抽泣。

　　我与将军夫人共坐一顶轿子，互相诉说着对未来京城生活的期待。

　　刚进将军府院子里没多久，就看到华嬷嬷匆匆凑到夫人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我捧着泡好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好奇地瞅着华嬷嬷。

　　夫人只是眉头轻轻皱了一会，便开口吩咐：「尽快将她处理了，不要让她把事情闹大。」

　　「娘亲，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好奇开口。

　　「你呀」夫人戳了戳我的额头，「什么都爱打听！没什么事情，就是云娘她想回家乡去，我让华嬷嬷着手为她准备了。」

　　我笑着摸了摸额头，点点头：「云娘之前还陪着我玩了好一段时间，她要回去我也给她备点礼物吧！」

　　夫人笑着摇头：「你呀，别人做了点事情你就如此感恩。须知她是奴你是主，断断不能没了主子的架子。以后你还这么娇气不懂事，被人欺压了去可如何是好。」

　　我挽住夫人的手撒娇：「那不是还有娘亲吗！我知道娘亲最疼珠儿，肯定舍不得珠儿被他人欺负了去。」

　　我正与夫人闹着，就听得院外一阵喧嚣。

　　我凑到窗边，发现是华嬷嬷正领着柳珠儿到厢房去。

　　柳珠儿跟在华嬷嬷身后，左顾右盼。

　　我翻身拉了拉夫人的手：「娘亲，我看到云娘了，日后她回家乡我怕是都见不着她了。我想去跟她打个招呼，您陪我一块儿去吗？」

　　11、

　　夫人最终拗不过我，陪我走了出来。

　　柳珠儿看到我站在夫人旁边，愣了愣，朝我走来：「你怎么也在这？」

　　「放肆」华嬷嬷打断柳珠儿，「谁准你这么跟小姐说话？」

　　柳珠儿愣了楞。

　　我轻轻抿了抿嘴，委屈地说：「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

　　夫人愈看柳珠儿愈加不满意，朝华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她快快将人带走。

　　华嬷嬷拉扯着柳珠儿。

　　这会儿柳珠儿仿佛回过神来，也不再扮演「云娘」了：「娘亲，你为什么跟她站在一块儿？」

　　将军夫人顿了顿，之后拧起眉头，正要开口。

　　「娘亲，她为什么喊你娘亲？您真的不喜欢珠儿了吗？」我扁起嘴，泪珠子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

　　我没有动作，只是任凭眼泪划过脸庞：「原来娘亲将珠儿安置在别苑，却在府中与她这般要好。前一次你们在别苑花园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偷偷去听了，不然都不知道。」

　　我吸了吸鼻子，眼睛红红地看向夫人：「你让她少点来别苑，还不让她跟我说京城的事情。我就猜着是不是娘亲不再喜欢珠儿了，娘亲您是认了她做您的女儿了吗？」

　　柳珠儿明白了什么，她开始疯狂扯住将军夫人的衣袖：「娘亲，她胡说！我才是珠儿，您看看珠儿啊！」

　　我看着柳珠儿拉住将军夫人的袖子，扭头假装不在意，眼泪却一连串落下来：「娘亲说怀着珠儿的时候只要闻到芍药的味道珠儿就会在娘亲的肚子里有动作，还说肯定是珠儿最喜欢芍药，所以才给珠儿在院子里种了这么多品种的芍药。」

　　「现在怕是看到芍药都要觉得不耐烦了吧。」说完我白着脸朝将军夫人惨淡一笑。

　　将军夫人闻言一震，转头看向柳珠儿。

　　柳珠儿的双手呈现着星星点点的粉色淡斑。

　　而我的双手却光滑细嫩得如果羊脂膏。

　　将军夫人将柳珠儿甩开，忙让人将手帕递过来，一边轻轻擦拭着我的脸，一边低声哄道：「哎哟，你可是娘亲小心肝，娘亲怎么会不喜欢你！」

　　她半转过身子，朝华嬷嬷呵斥：「还不将这个发了混的婢子拉下去！」

　　华嬷嬷听了后扬手招了两个小厮，让人架起拉扯着夫人的柳珠儿。

　　柳珠儿还在喊叫：「娘亲！娘亲！您看看珠儿啊！我才是您的珠儿！娘亲！」

　　我闭上双眼，用手捂住耳朵。

　　将军夫人怒容满面：「还不快快掌她的嘴，定是我待她太好了，现下是什么混话都说出来了。」

　　华嬷嬷闻言抬手重重朝着柳珠儿扇了过去。

　　几下后，柳珠儿便被打的脸颊高肿，嘴角也吐出血迹。

　　我听着巴掌声，佯装害怕躲到将军夫人怀里。

　　夫人忙轻轻拍打我的后背：朝华嬷嬷使了个眼色：「快把人拉下去，不要在这里吓着小姐。马上将她发落了，万不能让她再踏入将军府半步。」

　　柳珠儿最终被华嬷嬷带了下去。

　　夫人还在轻轻拍着我的后背：「珠儿，是娘亲不对。娘亲没能察觉这婢子的这般心机，让我们的珠儿受了委屈。我的好珠儿可不准在哭了，娘亲心都要碎了。」

　　我抽噎着靠着夫人的肩头：「娘亲可要最喜欢珠儿的，断不能喜欢他人去了，不然珠儿可不轻易原谅娘亲的。」

　　夫人连声答应，继续轻轻哄着我。

　　12、

　　生日宴是今天的重头戏。

　　夫人看我情绪转好就到前厅看看准备得是否妥当去了。

　　我从榻上起身，到珠宝盒中翻了翻，随手拿起一只珠钗走了出去。

　　来到院门，正好看到华嬷嬷从厢房那头走出来跟小厮吩咐着什么。

　　我轻声上前。

　　「解决了就让人把她运出去，不要让她在这里玷污了府中的空气。随便丢到乱葬岗那边去就行了，事情办好了我这里还会有赏的。」华嬷嬷轻声对小厮吩咐着。

　　我装作没听见，上前喊她：「嬷嬷，云娘哪儿去了？」

　　「小姐」华嬷嬷倏地转身，打量了我几下，发现我并没有异样的神色，轻轻躬了躬身开口：「云娘那丫头已经清醒过来不做傻事，我已经安排她离府去了。」

　　「你把这个给她吧」我撇撇嘴，将珠钗往华嬷嬷身前递了递，「这个算是给她的谢礼了。虽然我不喜欢她，但还是要谢谢她这些年代替我在京城陪着娘亲。」

　　华嬷嬷动容：「小姐菩萨心肠，夫人知道了肯定是开心的。只是像云娘这种人小姐还是少接触为好，夫人已经给了她足够多的盘缠让她上路。日后终归是两路人再不相见的，小姐无需过于介怀。」

　　我笑了笑，收手：「嬷嬷说的在理。到底是两路人了，我听嬷嬷的。」

　　13、

　　生日宴很是隆重。

　　相较于以往任何一个生日宴都要隆重得多。

　　许是夫人为了庆祝柳珠儿终于能够返回京城所以才大办特办。

　　我笑了笑。

　　要是夫人知道自己为之庆祝的人已经不在了会是什么表情呢？

　　将军夫人邀请了众多贵客上门。

　　我站在夫人旁与她一起接待众人。

　　大家纷纷朝我送上祝福。

　　「贵千金真是出落得越发动人了。」

　　「多带珠儿到我们府上来坐坐，我家中那些个顽皮女子要是能学到珠儿一半我就无需这么担心了。」

　　夫人笑盈盈：「哪里的话，珠儿还需要各位多多提点。」

　　众人均到齐落座后，夫人举杯向众人敬酒：「今日是珠儿的16岁生辰，很感谢各位能来参加珠儿的生日宴。今后还希望在座的各位夫人能够多多提点我们珠儿，希望在座的小姐们能够多多与我们珠儿联系。」

　　我红着脸扯了扯夫人的衣服。

　　夫人笑道：「16岁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也不怕人笑话。」

　　众人闻言也都笑了起来。

　　宴会过得很开心。

　　食物很是丰盛。

　　夫人还准备了各种节目表演，都是现下京城年轻女子中流行的玩乐。

　　众人也都玩得很是尽兴。

　　14、

　　送走了宾客后，我挽着夫人的手往回走。

　　夫人边走边感慨：「今天是娘亲最开心的一天。我的珠儿终于是回到了京城，以后再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华嬷嬷可跟我说了」将军夫人侧身，刮了刮我的鼻子，「说你要谢谢云娘在京城替你陪着娘亲。我的珠儿真是长大了，也知道没有珠儿娘亲在京城的寂寞了是吧。」

　　「以后我的珠儿都要陪着娘亲，这么多年你都没好好看过京城，从今以后，娘亲要多带你出门走走看看。」将军夫人拍了拍我的手，又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我笑了笑不接话：「谢谢娘亲，今天这个生日宴我过得很是开心。在京城这么多年，这是我最开心的一次生日宴了。」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才回到京城怎么就说呆了很多年。」夫人忍不住笑：「莫不是喝了点果酒就醉了，下次可再不许你喝这么多果酒了。赶明儿我可得吩咐华嬷嬷让她找个婢女盯紧这偷吃的小猫。」

　　我继续笑着说：「是呀。才回到京城。不过才回来的不是我，是珠儿小姐呢。也不是，珠儿小姐也经常在京城走动，或许这说的都不是我们吧。」

　　说完我吃吃地笑出了声。

　　夫人倏地停住脚步，转身盯着我，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傻珠儿，你在说什么呢。」

　　「也不知道珠儿小姐过得怎么样了。珠儿小姐真的能回到我家乡去跟我的家人团聚吗？」我朝夫人眨了眨眼，继续开口：「我当时可是听到夫人说要赐酒给我的呢，我没有福气，倒是珠儿小姐替我尝过了。也不知道那杯酒合不合珠儿小姐的口味呢？」

　　夫人甩开我，跌坐在地上，呼吸急促，声音也颤抖了起来：「你不是珠儿？你是谁？我的珠儿呢？」

　　我凑上前蹲下盯着夫人，一字一句地说：「夫人，你好好看看我，我是云娘呀。珠儿小姐她已经被你杀掉了呀。」

　　「夫人问我珠儿小姐在哪？」我歪着头咧开嘴看着夫人，「珠儿小姐不是被华嬷嬷带到厢房去赐了一杯美酒吗？」

　　「夫人口口声声说爱珠儿小姐，但是却连珠儿小姐跟云娘都分不清呢。」

　　「珠儿小姐可是很爱夫人的呢。我每次到别苑，小姐都会与我说同夫人在一起的时光是多么的快乐。」

　　「珠儿小姐还总是说等到她16岁可以回到京城必定是日日粘着夫人的。她说这么多年没能承欢夫人膝下，让夫人一个人在京城，她也很是不好过呢。」

　　「不过呀」我顿了顿，捂嘴轻轻笑出声，「再没有机会的咯。夫人也无需介怀，终归是阴阳两路，再不能相见的。」

　　我笑得眼睛弯弯：「杀掉珠儿小姐的正是夫人您呢！」

　　「珠儿小姐还跟您哭喊过的，她才是柳珠儿，但是您没听进去。您当时在做什么？」我回想了下又忍不住笑了出来：「是呢，您那时候正厌弃地让华嬷嬷快点把珠儿小姐带走，然后搂着我哄我让我不要伤心呢。」

　　「怪不得珠儿小姐说夫人总是疼她的，夫人的怀抱可是真的很温暖的呢。」

　　将军夫人再也承受不住，口吐鲜血晕倒在地上。

　　15、

　　我跟着翠儿到了她的家乡小镇。

　　这里人人安居乐业。

　　我在这里当了一名教书先生，上门为官家千金讲学。

　　翠儿则与母亲一同开了家早点店。

　　我们三人倒是将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偶尔京城的消息也会传到镇上。

　　「将军夫人疯了」翠儿挽着菜篮子从门口走进来：「听说她日日夜夜在将军府与京郊的路上徘徊，看到路上的年轻女子就冲上前去拉着人家认亲。」

　　翠儿阿娘揉着面搭话：「是去年失去了女儿的那位贵人吗？」

　　翠儿看了我一眼，应声：「听说是的。」

　　「那她也是个可怜人。」翠儿阿娘叹了口气。

　　翠儿撇嘴：「谁知道呢，高门大户总有些百姓不知道的秘事。说不定啊，还是她自己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女儿呢。」

　　我放下手中的书卷，看着门外的院子。

　　阳光正正洒在院子中。

　　谁说不是呢。

　　如果没有赶尽杀绝，如果没有准备那一杯毒酒，结局怕是会不一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