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唤作“宋哲明”的男人似乎早就习惯了姜一宁的态度。

他不紧不慢地把手中拎着的进口水果放到餐桌上，而后走去厨房洗手：

“两个月没见，就这么对你哥哥。”

姜一宁怒瞪着宋哲明，眼看着水流冲刷着宋哲明修长的指节：

“狗屁哥哥，你死不死啊。”

宋哲明维持着淡笑，擦完手，脱掉外套，径直走向楼梯。

姜一宁丢了个抱枕下去，被宋哲明精准接住。

大长腿三两步跨上二层的楼梯，不等姜一宁丢第二个抱枕，宋哲明便揽住姜一宁的腰，俯身过来吻她。

宋哲明身上清淡的香气瞬间充斥进姜一宁的鼻腔。

姜一宁不轻不重地捶打着宋哲明的肩膀，犹如小猫挠痒。

等一吻结束，宋哲明放开姜一宁，又被她踹了记膝盖：

“老逼登，臭不要脸！”

“这就开始嫌我老了？” 宋哲明攥住姜一宁的手，把它拉到嘴边亲了一口：

“以前追在我屁股后面喊我哥哥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姜一宁在宋哲明面前，完全没有她常示于人前的温柔和文雅。

相反，对宋哲明，她可以说是毫不顾忌地想怎么任性就怎么任性：

“以前是以前，现在你该滚了。”

宋哲明对姜一宁的话充耳不闻，他当着姜一宁的面脱掉T恤，转头就往楼下浴室走：

“别担心，你的新情人已经走了，不会撞破你的秘密。”

回应宋哲明的，是姜一宁丢下来的另一个抱枕。

但他也知道姜一宁只会嘴上逞强，发泄两句，就像野猫被人强行抱回家时发脾气一样。

反正姜一宁也只会对他这样。

姜一宁成长于单亲家庭，有个竭尽所能爱她呵护她的母亲。

为了能让姜一宁过上物质不匮乏的生活，姜一宁母亲把大部分时间用在了赚钱上。

平时的饮食起居和日常事物，姜一宁便拜托了关系交好的邻居，也就是宋哲明的父母。

宋家人良善，家庭条件优越，对姜一宁这个可爱乖巧的小女娃，平日里本就照顾有加。

再加上姜一宁母亲非要给宋哲明父母逢年过节塞大红包，姜一宁自然而然地就成了宋家饭桌上的常客。

宋哲明十二岁时认识了八岁的小姜一宁。

他只当自己多个妹妹，尽可能地陪她玩耍，教她写不会的作业，偶尔也帮着她一起撒谎叛逆，犯了错也陪着她受罚。

直到姜一宁对他表白，他才知道是他想得太单纯。

作为姜一宁生活里最亲近的男性，他是姜一宁对“喜欢”这件事的启蒙。

可那时姜一宁不过才上初中，她分不清是非好坏，但已经成年的宋哲明分得清。

他严厉拒绝了姜一宁，把她狠狠数落一顿。

各种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说她年纪轻轻就喜欢男人是不知廉耻，说自己绝不会喜欢比自己年纪小的女生。

他埋怨姜一宁让两人的友情变得不纯粹，指责姜一宁破坏了两人的关系，要姜一宁以后看到他就当不认识他，离他越远越好。

而这在日后，成了宋哲明最后悔的事。

他是想教会姜一宁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不想让她走上弯路，也不想酿成错误。

可这却让他和姜一宁渐行渐远。

等姜一宁认真读完高中，考上大学，她已不再对自己有任何依恋，更不会追在他屁股后面可可爱爱地喊他哥哥。

回过头去看，宋哲明想，若是当时自己不用那么极端的言语，用更温柔的方式去引导，是不是两人之间就会出现另外一种可能。

洗完澡出来，姜一宁已经洗了一碗车厘子，端着坐在楼梯上气鼓鼓地吃着。

宋哲明穿好浴袍，走去俯身吻了吻姜一宁的发顶：

“一个郑皓不够，又来一个？宁宁你的眼光倒是越来越好。”

听着像是对秦天琪很认可，可深藏的醋意只有姜一宁能听出来：

“要你管？宋哲明，别想当我爹，你恶不恶心？”

宋哲明揉揉姜一宁柔软的发丝，只哼笑一声：

“有他们两个占据了你的时间，难怪你都没空理我了。”

“谁要理你这个老逼登。”姜一宁尽情发泄着对宋哲明的怨愤，抓起宋哲明的手咬了一口：

“少管我！我不是八岁小孩！”

有多恨，咬得就有多用力。

哪怕听到宋哲明痛苦地“嘶”了声，姜一宁也没有松口。

她恨的，不是宋哲明当时狠心的拒绝。

等她长大懂事之后，她自然明白宋哲明当时的做法是正确的。

她恨的，是大学那年和她发生关系之后，又不清不楚就玩消失的宋哲明。

断绝了她的希望，又给了她希望，最后又让她再次品尝了巨大的失望。

要不是邓深恰在那时出现，姜一宁不知道自己还要被这种灰暗的心情浸染多久。

哪怕后来宋哲明和她解释，说是当时心情复杂，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两人之间这变了味的“兄妹”关系才选择逃避，姜一宁都不再接受。

她更恨宋哲明此后再不肯斩断彼此关系的做法。

两人现在朋友不像朋友，情人不像情人，若说兄妹——从来也不是。

她能从宋哲明身上得到报复的快感，尤其看着宋哲明对自己求而不得时。

但更多时候，她好像也只是习惯了有这么个完全了解自己的人，可以成为她的情绪垃圾桶。

至少在宋哲明面前，她可以不用装，不用演，尽情释放自己恶劣的一面。

哪怕再不肯喊宋哲明一声“哥哥”，内心深处，她还是把宋哲明当成亲近的哥哥看待。

只是这份亲近，因为掺和进了肉体关系，所以也显得不那么纯粹罢了。

而宋哲明，也只当姜一宁只是年纪还小，玩心重，贪图享受情爱带来的快乐，所以这些年来桃花不断。

但他也深知，姜一宁对于情爱的启蒙，都来源于自己。

姜一宁各种意义上的第一次，都属于他。

也正是因为手握着这一份特殊，这些年里，宋哲明早就逼自己看开。

只要姜一宁的心里没有真正住进任何男人，就由她去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