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四年以后，蒋梦顺利大学毕业了。

　　家里奶奶病危，她思虑了很久，还是回了一趟家。

　　病床上，那个曾经带给母亲和自己恶梦的女人，此刻看起来奄奄一息，眼眶深深的陷进了面部，一张脸上只剩下一层皱巴巴的皮贴着了。

　　她干枯的手伸了出来，像是枯树枝。

　　蒋梦顺着她希冀的目光走了过去，在床边坐下，奶奶试图伸手拉一下她，但是蒋梦纹丝不动。

　　奶奶看向蒋梦的身后，那里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小伙子，他穿着干净整齐的衣裳，带着一副斯文的眼镜，是和蒋梦很般配的人。

　　她忽然想起来很多年前，那个大孙女很多的男人，光着膀子，露着腚，在自家那个破破烂烂的洗澡棚子里想要玷污蒋梦，最后却被自己自食恶果。

　　蒋梦自始至终不发一言，一切罪孽都是奶奶该承受的，人最终都会为自己一生所行之善恶付出代价。

　　谈不上原谅，因为二十二岁的蒋梦，永远没有资格替那个十八岁的姑娘原谅。

　　几年后，蒋梦和男朋友结婚了，两人一起开了一家小公司，爱情事业双丰收，把爸爸妈妈接到了城里住着。

　　听说何强到现在还是个光棍，没有一个年轻的女孩愿意嫁给一个四十几岁不修边幅的油腻男人。

　　他还是出七万彩礼，但没有人愿意嫁，因为四年之后，村里没有哪一户人家还会因为几万块钱把闺女卖掉。

　　蒋梦把赚来的钱，大部分投入到了村里的学校，专门用来供女孩子上学读书，村里的教育越来越好，大家接受了良好的教育，知道岩石村以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只有努力好好读书，才能飞出山坳。

　　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

　　蒋元在家人的溺爱下长大，小小的年纪不学无术，早早辍学了以后在厂里打工。

　　过年的时候，一家人聚在一起，他看着眼前愈发幸福的姐姐，不由自主的会想起来小时候那个逆来顺受，委曲求全，在家人的胁迫下什么好东西都要先给他的女孩。

　　他是众星捧月般的人儿，奶奶一直都说：“你是家里的男子汉，是宝贝，你妈和你姐，都是为你服务的。”

　　久而久之，他自己也这样觉得。

　　他在深夜把母亲从床上叫起来给自己煮面，姐姐一旦惹他不痛快他就拳打脚踢，反正她从来不敢还手。

　　直到十岁那年，姐姐在玉米地旁边打了他，他才知道原来不是自己有多牛逼，姐姐一直都可以将他死死的踩在地上。

　　那时候他不懂，姐姐为什么打得过他还愿意受气。

　　现在，坐在姐姐几百平米的豪宅里，他才明白当时的女孩，只是身不由己而已。

　　蒋元穿着九块九包邮的地摊货，坐在姐姐家昂贵的沙发里，如坐针毡，他想掏出烟抽一根，又想起来，那烟十二块一包，似乎有些拿不出手。

　　直到保姆做好了饭，他才觉得这样的煎熬好像结束了，匆忙的扒拉了一碗饭，他赶紧找了借口跑了出去。

　　晴空万里，万里无云，他想，如果回到十年前，他会好好读书的，也会好好做个人，至少做一个现在面对姐姐的时候敢抬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