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意无意的听着,并没有打断和不满。
“你爸爸当时和你妈妈恋爱,你爷爷和我都是反对的。因为你妈的家庭条件并不好,是很不好的那种。我们体会过那种难,所以不希望你爸以后生活会过得更加艰难。”
“但是你爸那时候很喜欢你妈,怎么听都不听劝。最后我和你爷爷无奈,也只得顺了他的意愿。”
“但是都说婆媳关系没有好的,你妈嫁过来后,我却没有和她闹过一次别扭,你妈既勤快,脾气也好。我都和你爷爷说:‘老爷子,我们找了个好儿媳。’”
“你爷爷他就是老一辈的倔脾气,别看他面上不说不回应,但我知道,他心里也是认同的。”
“再后来就有了你,你爸当时在镇上工作距离远还累,但每天一早都会起床给你妈做饭,你爷爷对此当时还教训你爸。”
“为什么教训我爸?”我虽然心里有计较,还是问道。
“因为当时十里八乡,就没有个生火做饭的老爷们。你爸是独一份,当时还在村里传开,让你爷爷感觉很没有面子,在乡亲们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我心道:果然,旧社会男耕女织的思想是刻进骨子里的。
奶奶继续说道:“但你爸根本不听你爷爷劝,依旧该怎样就怎样。但别看当时村里人看不起你爸,还是有好多妇女羡慕你妈的。”
“再后来,你妈生了你,但是当时大出血,人就走了。”
奶奶似乎想到什么,双眼湿润,激动的说道:“小峰,我知道你爸以前总是揍你,但你别怪你爸,他也是为了你好。他是觉得你如果学习不好,以后过不好那就是对不起你妈。”
“你知道吗?你爸当时在我们看来就好像发疯了一样,在床边大喊大叫,还问医生能不能用你换兰兰的命。他当时看你的眼神都变了,仿佛恨不得掐死你。我知道,这些可能不应该告诉你,但是又觉得该告诉你,要不等我走了,就没人和你说了。”
奶奶说完,整个人仿佛再次苍老了几分。
我听后,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脑海中尘封的记忆像挤压在阴冷灰暗里的尘埃一样席卷而出。
我说我想吃冰淇淋,他虽然说我败家,但在第二天中午还是买了小布丁回家。
我说我冷,他虽然说我毛病多,但手还是捂在输液管上。
我说我袜子破了,他虽然让我自己看着办,但隔天的袜子上还是出现了一个补丁。
这一刻,我突然发觉曾经的伤口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痛。
等等,兰兰?
我突然想到什么,看向奶奶问道:“奶奶,我妈不是叫谷静吗?你为什么称呼她兰兰。”
奶奶的情绪逐渐平缓后,和我说道:“谷静就是兰兰啊,她小名就叫兰兰。你爸没有告诉过你吗?”
没有,我在心里回复。
奶奶的话似乎并没有说完,而是继续开口道:“对了,兰兰的骨灰应该在家里供着吧?”
我不明所以,感觉莫名其妙,家里哪有什么骨灰,家里供着什么这么多年我能不知道吗!
于是我疑惑的看向奶奶。
奶奶看到我的表情,也清楚我完全不清楚,于是解释道:“你爸确实很爱你妈,你妈火化后,自己把你妈的骨灰带走了。我还以为他供在了家里,看来你也不知道。”
什么?还有这事?
刹那间,脑海中似乎有一道闪电劈在我的脑干处,让我感觉天旋地转的同时,肠胃也一阵搅动。
我突然干呕两声,瘫软在座椅上,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空气,再也难以聚焦。
这次的我真的想放声大笑……只是理性的头脑再也压抑不住感情的洪流,两行热泪宛如开闸的洪水,再也止不住……
怪不得,花盆破碎的第二天。
早晨清理地面时,土的颜色我总感觉怪怪的……
当时的我还说:“这是多久没换土了。”
结尾
夜里,父亲对着兰花说:“兰兰,儿子长大了。”
夜里,父亲对着兰花说:“兰兰,你如果还在该多好。”
夜里,父亲对着兰花说:“兰兰,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