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狠,对自己能下手,对自己的骨肉也能狠下心。
阿娘怎么能斗得过她呢?
阿娘泪眼朦胧地望着阿爹,希望阿爹相信她。
可是阿爹却看也不敢看她,阿娘眼底的光终于熄灭了。
阿娘连被罚祠堂的权利都没有,因为她曾是匈奴奴隶,只能被关进黑暗幽闭的小库房。
我苦苦哀求,阿爹不忍,却在看到沈家妇还有阿奶的神情时不为所动。
我的阿娘啊,那么善良的一个人,阿爹你怎么能不相信她呢?
我的阿娘啊,她最怕黑了,阿爹你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待在那?
屋里阿娘沉默冷静,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屋外我哭泣挣扎,身边奴仆死死挡住我,我却感到非常心慌。
三天三夜,阿娘被接出来了。
我却开心不起来,因为阿娘要抛下阿月了。
我不知阿娘如何在黑暗中耗尽了对阿爹的最后一丝爱,也不知她如何在恐惧中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意志,但我知阿娘她恨阿爹,她恨长安,她想念草原。
她临死前连阿爹的一句话都没有提到。
「阿月,记住阿娘的话,此生不可为妾,不可为妾... ...」
阿娘说完这句话手便无力垂下了,我的阿娘走了... ...
阿月从此再也没娘了... ...
「啊!呜呜... ...不要... ...不要抛下阿月一个人... ...阿娘... ....阿娘... ...」
阿爹从朝堂回来了,等待他的是阿娘冰凉的尸体。
这个男人,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可是阿娘再也看不见了。
这个男人,将自己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可阿娘再也回不来了。
活着的时候不珍惜,却在死去的时候忏悔,莫不知此等情谊最是廉价。
大概是命吧,阿娘走后不久,沈家妇流产了。
她以尚在腹中的胎儿意欲除去我娘,上天便收回胎儿的性命。
阿爹查清了真相,或许他早就知道真相,只是不屑去查。
这次,他对阿奶的威胁无视,对天下人的眼光不惧,一意孤行休去了沈家妇。
可那又怎样?
发生的已发生,想挽回的又挽不回。
阿娘走了,阿爹也待不下去长安,他自请出使胡羌。
「阿爹我啊,看不懂这朝堂的云诡波谲,亦看不清后宅的尔虞我诈。阿爹护不住你阿娘,如今也要对不起你了。阿月,你就当阿爹是个懦夫,只会逃避的懦夫,阿爹待不下这长安了,它只会不断提醒我这是害死你阿娘的地方。阿月啊,阿爹走后,你可要好好护着自己长大啊。」
看着阿爹离去的背影,眼泪一粒一粒滑落,我恨阿爹曾经的背叛,可我又痛于阿爹的深情。
偌大的北固侯,如今只剩下我和阿奶。
我不知阿奶悔不悔,只知她每日在祠堂祈福念经。
好像一瞬间,阿月变得好孤单。
这一年,我送走了阿娘,送走了阿爹,还要送走长安。
长安向我辞行,他要去边疆,他要去从军,他要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勇士。
「阿月,如果有一天,我要攻打匈奴,你会不会伤心?」
「我虽然流有匈奴的血液,但我阿爹是大汉人,我阿娘的阿娘是日莫部落人,所以我不是匈奴的子民,我是天下的子民。只要子民好,谁来当这天下之主又有何区别呢?」
长安说他要护住心爱的姑娘,让她一生长乐无忧。
长安说他要护住刚出生的外甥,让他能够平安长大。
我知那心爱姑娘是我,我心爱的小郎君也是他,我送他一方手帕,上面绣得我的一只羊,这嫁妆我先行一步给他,希望长安不要辜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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