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的房间，我至今想不起来，黑暗迷蒙中恍然醒来过。

眼前依稀是高大壮硕的身影，光影黯淡中现出他英俊的脸廓。

身体像是被车轮重重碾过，锥心刺骨却挣扎不得。

“疼……”

“忍着！”

男人气息可闻，为我擦去眼角的泪水，仍旧一意孤行。

我低泣着昏睡过去，唇畔飘散着栀子花香，像是回到了年少时节。

梦中回到了外婆家的那条胡同，阴暗狭窄风声呼啸，我穿着一条褪色的棉布花裙，走在湿滑的青石小路上，裙摆被穿堂风吹得呼呼作响。

胡同的尽头，有一位身穿白衫的阳光少年，伫立在栀子花树下，眼眸明媚灿若星辰。

他在等我。

……第二天醒来，身边空空如也。

我给张鹏打电话，好半天都打不通。

早上九点的时候，他发来一条信息，说他被公派出国，已经上了飞机。

问他多久回来。

他说，要一个月后。

我那早心情极为复杂，寻到了归宿，可是心境极为凄凉伤感。

张鹏的表现，令我匪夷所思，为什么会不辞而别？

我守身如玉，他难道不应加倍珍惜，怎么像是落荒而逃。

隔天，我跟公司请了假，回到外婆家里平复心情。

毕竟，结束了女孩时代，从此迈上熟女的征程。

我想给自己一个静默的仪式。

一个月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又惊又喜。

然后，我跟张鹏奉子成婚，静待孩子出生。

我始终对初夜感到疑惑，张鹏那晚到底去哪里了？

每次追问，他都是欲言又止。

11

“张鹏，你那夜去了哪里？”

我此刻急欲知道谜底，总感觉那夜不同寻常。

“那夜……我好像撞到鬼了。”

“你把话说清楚。”

“我他妈的半夜醒来，身边躺着别的女人。”张鹏哭丧着脸，咬牙道，“我一看房间号，才知道走错房间了。”

“然后呢？”我心口一下子揪紧，直直瞪视着他。

“大半夜的，公司竟然通知我天亮出国，航班都订好了。”

“你都没跟我打个招呼就跑了。”

“安妮，我当时心里又慌又怕，所以就……”

我转脸细看着孩子，又仔细端详着雷霆那张俊脸，简直是如同一个模子刻下的两张脸孔。

难道是……

“雷霆，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吧？”张鹏怒不可遏，不争气的泪水潸然而下。

“是。”雷霆把孩子递到我怀里，一把揪起张鹏的衣领，一字一句地顿道，“这叫一报还一报！”

我的头嗡嗡作响，思绪瞬间乱成一团。

“张鹏，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坦然跟我结婚？”

“孩子是我的，当然要结婚。”

“可是……”我张了张嘴，瞬间又泄了气，那混乱的初夜啊。

“安妮，那夜的男人是我！”雷霆温柔地看着我，“本打算隔天告诉你，可是却再也没找到你。”

他怎么可能找到我？我生育之前，始终呆在外婆家里。

张鹏一脸错愕，看看我，又看看雷霆，最后把视线落在孩子身上。

“怎么会是这样？”他用力抓扯着头发，脸部痛苦地抽搐着。

是啊，为什么会这样，生活总是令我们措手不及。

或许是打开这段感情的方式不对，对于张鹏来说。

他用欺骗的错误方式打开这段关系，所以就必须去承担日后的一地狼藉。

那天，我带着孩子搬回自己的公寓。

一周后，我跟张鹏办理了离婚手续。

走出民政局的那刻，看到雷霆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束雪白的栀子花，身上穿着那件白衬衫。

记忆中的那位白衣少年，仿佛穿透岁月的风尘，再次站到我眼前。

可是我心里明白，再也回不去了，不论是我，还是他。

有生之年，最终到了诀别的时刻，唯有各自安好。

“安妮，我是孩子的父亲。”雷霆握着花束，走到我眼前，“你不能拒绝我，即使为了孩子。”

“我一个人也可以养大孩子。”

“你不觉得自己有点混蛋吗？”

“那又怎样？”

有多少女人，憋屈着一辈子都放不开，不是患乳腺癌、就是别的癌，处处委曲求全。

如果她们能混蛋一点，说不定患癌的机会就会少一些。

“我命由我不由天，更不由你雷霆！”

“那好吧，我会一路陪着你。”

“随你……”

昨日的阴霾终将散去，只要我们内心够强大，哪怕深陷低谷也别忘记仰望星空。

纵然我们强大到混蛋，那又如何？

所遇之人是什么货色，我们就给他什么脸色，向一切霸凌说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