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云峥摇了摇头。
皇宫是太子的地盘，他又身负重伤，现在回宫岂不是找死。
冷青挠了挠头，“那属下护送您去安全的地方养伤。”
云峥未置可否，忽尔又问道：“知道这家的叶姑娘是什么来历吗？”
冷青愣了愣，没想到主子会关心这种琐事，好在他之前打听的甚为全面，于是老实道：“这位叶明珠姑娘是之前相府家的千金，因为相爷夫人与别人抱错了婴儿，前些日子真千金找上门去，这位叶姑娘就自请回叶家老宅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看她做派不似市井女子。
这么说来，她岂不就是与自己有婚约的姑娘？
看来这个相公也不算冒认。
云峥忽而轻笑出声，“算了，来回折腾也麻烦，本王暂且在此养伤吧。”
与此同时，西市一处医馆前，叶明珠也同样笑出了声。
“我不过抓几服活血化瘀膏，你竟然开价二百两？”
保元堂内，刘掌柜一双三角眼闪着精光，“爱买不买，又不是我求着你做生意，不买就滚！”
他吐出嘴里的瓜子皮儿，然后嚷嚷着把人推搡出门去，又对着大街上过往的人群高声招呼道：“今日新到上好的活血化瘀膏，买够二百两再额外送两斤鸡蛋。
知秋扒着门框不肯走，气得手都抖了，“姑娘，你看这些人......这是卖药，又不是卖大白菜！”
叶明珠眉头一掀，凝神望着门两边贴着对联，叹道：“以前叶家神医夫妇在世的时候，是宁可架上药生尘，但愿世间人无恙，哪像你们强买强卖，漫天要价！”
刘掌柜一听顿时眉毛倒竖，“什么神医夫妇，他们早死光了，如今宝元堂是我做主，你到底走不走，小心老子叫人揍你！”
叶明珠不愿跟他废话，她此行是来摸底，可不是磨嘴皮子的，于是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刷的在他眼前展开，“我买药，行了吧？”
刘掌柜定睛一看，这才眉眼舒展起来，客客气气地招呼她进门，一边喊着手下伙计去后头取药，一边亲自泡茶奉上，殷勤道：“刚才我就看姑娘衣品不俗，气质出众，如今一看果然出手不凡。”
他心里暗自得意，今儿又逮着一只肥羊，可得好好宰一顿。
说起来以前的保元堂因为有叶家夫妇镇着，生意可谓日进斗金，可惜等那两口子一过世，这境况就是一天不如一天，如今管着这家医馆的徐妙言又是个完全不懂医术的，整日里只管收银子不管其它。
他身为掌柜的，既要按时给上头交钱，还要忙着中饱私囊，不漫天要价还能怎么办？
反正这京城里有钱人家多的是，尤其是那些有钱又嘚瑟的官家子女，一二百两银子根本不放在眼里，对药材好坏也丝毫看不出来，简直不要太好骗。
想到这里，刘掌柜笑了，看着叶明珠的眼神也格外真挚热情，“姑娘，家里是有受伤的病人吧？正好我这里刚收了一支百年老参，用来补身子最好了。”
叶明珠伸手截住他的话头，微微一笑，“还是先看看活血化瘀膏吧。”
刘掌柜立马让人捧了药膏过来，看到叶明珠拿在手里又是摸又是嗅，心中嗤笑一声。
在他看来，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能看懂什么，不过是故弄玄虚地显示自己有学问罢了，反正一会儿自己只要跟着她的话头夸赞一顿，这门生意就算做成了。
仿佛已经看到那二百两银票进了自己口袋，他正乐得笑出了声，就听叶明珠道了一声：“不对！”
“你这几味药材明明是下品，却为何充当上品？”叶明珠小脸一板，双眼微眯，斥声道：“之前方癞子家的药膏也是你们卖给他的吧？”
刘掌柜不明白她为何忽然变了脸色，顿时心里有些打鼓，“你怎么知道这事？”
“我们当然知道，那癞子都找到我们叶家门口了。”知秋叉着腰，大声道：“要不是我家姑娘识破他的诡计，险些就要被他赖上了。”
刘掌柜盯着眼前的主仆俩，一时有些懵。
他娘刘妈妈是徐妙言身前得力的嬷嬷，所以徐妙言授意方癞子前去叶家闹事他也是知道的，他还偷偷给了方癞子娘一颗假死药，好让戏演的更逼真些。
可刚才这个丫头说什么叶家，难倒眼前这位姑娘就是......
刘掌柜顿时坐不住了，一蹦三尺高，颤声道：“你......你到底是何人？”
叶明珠端坐不动，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主子来了，你就这态度？”
“主子？”他的主子明明是徐妙言，哦，不不，现在叶家那位姑娘回来了，理论上他的主子确实应该是叶家姑娘。
叶明珠看他惊疑不定的模样，刷地在他面前抖开一张纸，“看见没？这是保元堂的地契，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主子！”
知秋在旁边补了句，“还不赶紧叫医馆里的人都过来，见见你们的新主子！”
刘掌柜大汗淋淋地去了，不一会叫了人过来。
整个医馆大概几十号人，全都聚集在大堂里，叶明珠扫视了一圈，出声问道：“方癞子的药是谁卖给他的？还有那颗假死药，也是从这里出去的吧？”
众人默不作声，神色各异，有讳莫如深的，有瞧不起新主子的，还有事不关己幸灾乐祸的。
叶明珠在心里暗骂一声愚蠢。
那个徐妙言为了对付她，竟然不惜拿保元堂的声誉当**，不但授意方癞子诋毁保元堂，还怂恿医馆众人漫天要价以次充好。
这么长久下去，生意早晚要黄！
徐妙言恨她拿走了医馆的地契，如今是打算宁愿毁了医馆，也要断了她的生计来源。
可惜现在的叶明珠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任她欺辱的叶明珠了。
“不说是吧？”叶明珠端起茶碗，姿态优雅地吹了吹水面的茶沫，缓缓喝了一口才道：“没关系，反正每一笔买卖都在账本上记着，掌柜的，你把账本拿来，我要查看。”
被点到名的刘掌柜迟疑了一会道：“叶姑娘，负责账本的那个人今天不在，不如等改天再看吧。”
“不，就今天看。”叶明珠打定了主意要跟这帮互相推诿的小人刚到底，“他人不在，账本在就行，在哪里？我自己拿！”
刘掌柜暗自咬牙，终是顶不住叶明珠的目光，伸手指了指柜台旁的一个柜子，“账本在里面锁着呢，一般人打不开。”
这个柜子当初乃是特别定制的，他们几个大男人才能搬得动，他就不信叶明珠一个弱女子能打开。
叶明珠微微一笑。
这些人为了不让她看账本可真是煞费苦心，可若是这样，她越是断定账本肯定有鬼。
她目光在柜子上来回扫了一圈，然后伸手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插进柜门上的锁孔里。
刘掌柜差点笑破肚皮。
还以为从相府里走出的女子是多么雍容华贵，还不是学一些不入流的旁门左道，她还真当自己是鲁班在世吗？
他几乎笑不可抑，就听啪嗒一声。
在众人一片惊呼中，叶明珠轻轻松松地打开了柜门，
刘掌柜蓦然睁大了眼睛，这...... 这怎么可能？
可没等他反应过来，叶明珠已经厉声问道：“不是说账本在柜子里吗？为何柜中空空？”
“也......也许是丢了吧！”刘掌柜搓了搓手，额头上又冒出了大汗。
幸好他今早把账本揣在了身上，就算叶明珠有一百个心眼也决计猜不出来。
“丢了？”叶明珠狐疑地盯着他，双眸亮的惊人。
刘掌柜几乎不敢看她的眼神。
好在她没有纠缠下去，只挑了挑眉道：“既然丢了，那确实没法看了，等下回再说吧。”她转身往外走，“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们各自散了吧。”
刘掌柜看着她走远的背影，长长吁出了一口气。
其他人立马凑了上来，叽叽喳喳道这个女人不好对付。
刘掌柜横了他们一眼。
这还用说，这个叶明珠不过第一次上门就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不行，他得赶紧把账本送走，以防夜长梦多。
他一下午都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等到打烊，赶紧吩咐手下关门走人，然后自己揣着账本，趁着夜色小心翼翼地溜了出去。
不远处，隐在暗夜里的叶明珠眉头微挑。
她就知道，这厮似乎揣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也罢，今晚就让他见光死好了。
她挥挥手，让知秋先回家，然后自己一路尾随刘掌柜，直到他鬼头鬼脑地进了一处宅子。
叶明珠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栋万分熟悉的宰相府邸，目光清冷。
她以前可不记得相府跟保元堂有什么联系，如果硬说有联系的话，那也只能是新进府的那位千金小姐了。
夜色深沉，月凉如水。
良久，哼着小曲儿的刘掌柜才从相府后门走出来，刚拐进了旁边的巷子，想要解裤子方便一下，就听身后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脑袋就被人套住了。
他张嘴欲喊，却被人迎面揍了一拳，鼻血刷地流了出来。
叶明珠出了一口恶气，拍了拍手，故意拿捏着男人的嗓音道：“你去相府做什么？”
刘掌柜被蒙在麻袋里，又惊又怕，“你......你是谁？你敢动爷一下，爷要你不得好死！”
“看来我揍你揍太轻了！”
叶明珠四下一扫，从地上捡起一根胳膊粗的长棍，挥了几下感觉不错，然后就猛地砸了下去。
棍棒如雨点一般落在刘掌柜身上，他很快就撑不住了，屎尿一并流了出来，连连求饶道：“大侠饶命，我......我有钱，你要多少我都......都给！”
叶明珠决定诈一诈他，粗着嗓子问道：“我知道你是开医馆的，肯定有钱的很，这样吧，你给我两万两银子，我就放了你！”
“大侠，我实在没有这么多啊。”刘掌柜一听，哭得越发厉害了，“我不过是个小掌柜，哪能挣这么多。”
叶明珠踹了他一脚，“没钱你就等死吧！”
“不，不，我有办法。”刘掌柜杀猪一般嚎起来，唯恐自己的小命就这样没了，“这相府里的大小姐就是我的主子，她从医馆里捞了不少钱， 几万两肯定有的，我......”
叶明珠双目圆瞪，不等他说完就猛地一棍砍晕了他。
原来如此！
其实叶明珠一直有个疑问，上一世的徐妙言尚未及笄，怎么会有钱买凶杀人，原来钱财都从医馆捞的。
这只吸血鬼，杀了她的父母，夺了她的钱财，还要转过头来杀她，简直罪不可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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