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奈，垂下眼皮，一口一口喝着。

　　白粥在嘴里索然无味，不过对于大病初愈的人来说，这是最好的补品。

　　一边喝，一边偷瞄向知行。

　　他脸上的冰凌渐渐融化，有点似笑非笑的。

　　左边脸上有三道浅浅的红色血印子，一只手裹着纱布。

　　我想起，那天他掐我脖子时，我好像打了他一耳光，没想到给他抓伤了，还挺严重。而且他那一拳没打在我身上，而是砸在墙上。

　　不一会儿我喝光了，勺子敲敲碗沿，给他示意。

　　“向知行，”我舔舔嘴唇，心里还是隐隐作痛，“为什么……”

　　我还没说完，他却抢先问道，“你怎么知道向念北要回来？”

　　“听……听唐琳说的。”

　　向知行靠过来，眼神颇有深意，看着我，轻声说道，“那么向念北回来争家产、我意图霸占陆家跟向念北对决……这些话，也是唐琳告诉你的？”

　　我摇摇头。

　　“是谁说的？”

　　“我……我猜的。”

　　“猜的，没有任何根据？”

　　“没有，就是猜的。”我低下头，小声嘟囔。

　　“没有根据的事情，可以乱猜吗？”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觉得他的眼神像是两把利刃，悬在我头顶上。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所以你现在知道了，我为什么那么生气？”

　　他的声音听上去带着些许慵懒，他好像不是在找我算账，而是在跟我讲道理。

　　“没有根据的事情不可以乱说，即便是自己的猜想，放在心里就好，不要说出来。”

　　“陆染，”他说，“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太容易让人一眼看穿。没凭没据的事情，你嚷嚷出来，除了让别人反感、憎恨，起不到任何威胁作用。”

　　我慢慢抬眼看他。

　　他的眼神不再那么冰冷，虽然有威严，但不是让人惧怕的那种。

　　我点点头，这个毛病，我会改。

　　“所以啊……”他勾勾嘴角，“你这样的就属于那种在电视剧里，活不过两集的！”

　　我翻他一眼，倚在靠枕上。“对，我活不过两集！哪像你啊，从第一集活到最后一集，全都死了，就你没死！”

　　“这也是种能耐。”他说，“你要学的东西太多了，第一课就是如何生存！”

　　嗯，又扯到生存这个话题上了。最后要引出来的，还是我得给他干活儿，我得自力更生赚生活费，我不能当寄生虫！

　　大道理听的我耳朵都麻了。

　　而我小时候为生存所做的那些挣扎，我也懒得再跟他讲。

　　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说到向知雅，再碰他的底线。若再被赶出去一次，我恐怕性命堪忧了。

　　不过那天看到向知雅和李春莹的一幕，悄悄浮现在我脑海。

　　“陆染……”他喊我的名字。

　　我心头一动。

　　曾经我不是太喜欢爸爸给我起的这个名字，我一个女孩子，干嘛给我起个“染”？

　　可现在，这两个字含在向知行口中，那么哑哑的声音，竟然好听的让人无法抗拒。

　　“你一定觉得我是个坏人。”他说。

　　我怔怔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出来，有种释然的感觉。

　　“从你这张傲慢的嘴里听到这么中肯的评价，还真是难得。”我说。

　　向知行挑挑眉，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不过我知道，你不是坏人。”我轻声说，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我一直都知道。”

　　“这么肯定？”

　　我点点头，笑着问他，“你那天是不是真想强了我？”

　　他一愣，目光泛起一层疑惑。

　　“我说的是那天，我要回陆家那天，你不让我进门，把我带到车上，然后那样对我……要不是发现我流产了，你是不是真的会强了我？”

　　说这话时，我表现的大义凛然，像个要赴死的战士。

　　我做好了听到各种答案的准备。羞辱的讽刺的嘲弄的，都无所谓。

　　反正他也知道，我从小就勾引他，想跟他上床。连罗承都说，我在新婚当夜，喊的是他的名字。

　　然而许久，我只听到一声轻叹。

　　我低垂着头，余光看见他的手缓缓抬起，我心头一紧，期待着什么，可他的手停在半空，始终没有落在我身上。

　　“陆染，我……”

　　“别说了，我明白！”我阻止他说下去，因为我很明白他会说什么。

　　我知道那天，他那么做并非本意。他不会强迫我，他只是吓唬我，不让我回陆家而已。

　　“其实我很希望，那天会发生点什么。”我笑道，“不过我知道你的为人，向知行。我也知道，我希望的永远都不会成真。”

　　说完，我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我觉得自己没羞没臊的。

　　心很疼，想哭，却不知道该为了什么哭。

　　过了很长时间，我才听到向知行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步，脚步声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靠近床边。

　　他一只手拍拍我肩膀，低声说了一句，“那天，对不起。”

　　一瞬间，我泪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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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病养好了之后，我又开始给向知行当保姆的日子了。

　　我依然把家里弄的一团糟，在家务这方面，我真是没有天分。

　　但向知行对我的责备，明显比以前少了很多。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觉得，我俩的关系在慢慢好转。

　　或许是那一场病起了作用。

　　有时候我会偷偷笑，如果生病的作用这么大，我宁可天天都病着！

　　然而，如果不是后来某个晚上发生的故事，我想我们之间这种平淡的状态还会持续很久。

　　时间偷偷溜进了十一月，那个天蝎座男人，要过生日了。

　　从前我是很盼望这个日子的，盼望的甚至有点痴狂，我会想尽一切办法，为向知行找一份别具一格的生日礼物。不能太俗，不能跟别人的重样，要很特别，有品位，让他一眼就记在脑海里，但不能显得太刻意。

　　那时的我，还保有女孩的矜持和骄傲。我不想让他觉得，我在费尽心思给他选礼物。

　　不过今年这个生日，我倒是懒得给他准备什么了。

　　和罗承的离婚官司搞的我头大，再加上向知行之前对我的刻薄，我就觉得我不应该再对这个男人有什么好脸色了。

　　再说，那天肯定有很多人为向知行庆生。

　　他这个人虽然一贯对人冷漠，可偏偏有那么些人上赶着巴结讨好他，除了清明节不给他过，几乎不放过每一个节日。

　　对那些人来说，他的生日，是个天大的日子。

　　果然，那天向知行接到他某个狐朋狗友的电话，“喂，老向！晚上六点半，御苑天府302包间，蛋糕都给你买好了，不准不来啊！”

　　向知行还没来得及说句话，那人就挂了电话。他无奈的轻哼一声，这时电话又响起来，还是那人的大嗓门。

　　“喂！”声音一下子变的暧昧起来，“准许你带个蜜！”

　　接着电话那头便是嗡嗡的一阵哄堂大笑。

　　向知行轻声骂道，“这帮兔崽子！”

　　然后便开始翻手机通讯录。

　　我一直在旁边听着，我当然知道“蜜”是什么意思。

　　看他手指头在屏幕上滑来滑去，心不在焉的，我觉得我再待在那挺多余的，就想先回房间。

　　谁知向知行突然叫住我。

　　慢慢朝我走过来，深邃的目光，散发着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看了我片刻，他轻轻询问道，“不然……你跟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