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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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而霍焰动手很快,在她下坠之前,抓住了她细瘦的胳膊。

  纪棠想挣脱他,却还是被霍焰硬生生地拖了上去。

  周围的人看得一身冷汗,而霍焰把纪棠抱起来放回床上后,这才松了口气。

  可纪棠根本没有半分被解救的欣喜,她愣愣坐在床上,眼泪就像是断线了珠子不停落下。

  她抓着霍焰的衣摆,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喊着纪行的名字。

  霍焰没有推开纪棠,他的心被纪棠的喃喃自语所刺痛。

  秦四凑近他,小声问是否要找医生过来,却被霍焰的眼神制止了。

  他顺势抱起了瘦弱的纪棠,朝医院门外走去。

  门口,那辆加长林肯已经侯着了。

  霍焰小心地把纪棠抱上车,并且放在正向的位子上。

  纪棠的眼泪仍旧止不住,但她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这样,让霍焰的心狠狠地刺了一下。

  他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了手帕,犹豫后还是轻轻为纪棠擦着脸上的泪水。

  霍焰本来在医院之前,就打算找个合适的时间告诉纪棠,有关于她弟弟的事情。

  可是没想到,她生病了。

  当霍焰的手帕碰到她的脸庞的一瞬,纪棠本能地害怕地朝后缩,霍焰的手硬生生僵在了原地。

  “为什么……”纪棠眼睛中满是绝望地看着他。

  边境冲突一直持续不断,死伤一直都存在。

  但纪行并不在第一线,而是在后方做文职工作。

  可谁曾想,半夜敌人袭击了后方,纪行由于伤势过重,根本等不及转到医院治疗就失血过多走了。

  纪棠的质问,刺得霍焰心真真切切地感到了疼。

  纪行的遗体已经被送回了蓟县,就放在了殡仪馆里。

  当车子停在了殡仪馆门口时,霍焰心里头竟然又那么一刻,不知该如何去面对纪行。

  纪行是个才刚满18岁的少年,当他被强行送到边境做文职的时候也才16岁。

  纪行身上的血渍已经被擦干净,被人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纪行生前爱笑,笑起来的眼窝和纪棠尤为相似。

  他长得白净,且爱写诗,是这蓟县女学生都爱慕的对象。

  本该是个少年才俊,却这般默默无闻地死去。

  纪棠紧紧握住纪行的手,然后靠在了他的棺材旁跪坐而下,眼泪依旧流着,可是心里疼得令她发不出声音。

  霍焰就站在她不远处,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触碰那个瘦弱无助的纪棠,可手却硬生生地半空中就止住了。

  他最后还是选择站在了原地,然后静静地看着纪棠无声地哭泣。

  纪棠哭了很久后,才缓缓地抬起头再看了一眼纪行的遗体。

  然后她扶着棺材的边缘,吃力地撑起了身子的身体。

  她的眼睛迷茫地望着远方,不知所措。

  并不打算离开,却也没有看纪行。

  “纪棠。”

  霍焰轻轻地开口呼唤了她的名字,令纪棠的思绪收回了一些。

  她的眼睛依旧看向远方,嘴巴张了张后,轻轻地吐出了几个字。

  “霍焰,我想回纪家老宅。”

  “我想带弟弟回去。”

  霍焰愣了几分,但还是应下了。

  “好,我会送你们回家。”

  纪棠听了他的话后,转身想要去抱纪行。

  霍焰拦住了她,并且脱下了自己的西服外套披在了纪棠单薄的病号服外头。

  “秦四会送你先走。”霍焰为她理了理衣服,然后轻声地说道。“纪行的后事,我会安排。”

  纪棠没有和他争辩,点了点头后便随着秦四走了。

  而后,霍焰便叫人安排了车子载着纪行紧随其后。

  霍焰清楚纪棠是多么在意弟弟。但凡涉及到纪行,都能令纪棠连自己的生死都不顾。

  现在,她心中唯一的寄托也不在了,令纪棠脸上最后一丝生气都溜走了。

  纪家在纪老爷死后就彻底败落了,而纪家老宅里头值钱东西也被人搬光了,剩下得只是一座年久失修无人打理的宅院。

  纪家的那些亲戚们也都是趋利避害之人,在纪家败落之时就一散而光了,生怕沾到半分关系。

  纪行就这样子平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最后留给纪棠的,就是那一盒骨灰。

  纪棠小心翼翼地抱着它,端坐在霍焰的车里。

  车子在破旧的宅院门口停下,门口匾额上的“纪府”二字都已经难以辨认。

  但纪棠知道,她到家了。

  她准备下车,却被霍焰拉住了。

  “我没杀人。”她的声音沙哑。

  霍焰轻轻地拍了拍的头。

  “我相信你。”

  纪棠得到了和自己预想中不一样的回应,反而张开口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送你进去。”

  霍焰从另一侧打开车门下车,然后看向纪棠。

  纪棠没有拒绝,抱着弟弟的骨灰盒也下了车。

  重返故居,纪棠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西洋的款式简洁束腰,但深色却显得她越发瘦小。

  那腰细瘦地仿佛随时都可以折断一般,脆弱不堪。

  宅子里头的佣人早就走光,院门紧缩。

  纪棠折到了侧门,然后从侧门的石柱旁找出了一把钥匙。

  打开门后,入目的则是荒草丛生与萧条的景象。

  纪棠没有立即进门,而是转身说道。

  “我到家了,你可以止步了。”

  霍焰听到她的话后,则愣了愣,但他还是选择朝后退了几步,让纪棠关上了院门。

  霍焰却没有离开,而是重新走到了纪府的正门,最后在台阶上顺势而坐并抽起了烟。

  纪府落败许久,人们早就遗忘了这里的兴旺。

  可门口的霍焰,令路过的街坊邻居都吓得远远地就选择了绕路。

  霍焰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当感觉嗓子有些刺痛的时候,他才之站起身,抬眼看了眼纪府落败的大门。

  纪棠已经回家了,可纪棠之前轻生的行为令他仍旧心有余悸。

  纪府里头东西依旧摆放如旧,只不过客厅的那些值钱玩意已经被人搬空。

  她绕过客厅,转而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许久没有打扫过,弥漫着灰尘与霉味,床上仍旧铺着她最后一次留在这屋子里头的床具。

  她缓缓地靠在了床边,终于感到了心安。

  眼睛不由得闭上,就这样子抱着纪行的骨灰盒昏昏沉沉地睡去。

  也不知道睡多久,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屋外漆黑一片。

  纪府虽然是中式的宅院风格,不过纪府早早就换上了西洋的电灯。

  纪棠试着去按灯的开关,令人庆幸的是,灯依旧能亮。

  就是这光亮,纪棠把骨灰盒放在了书桌时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抽屉。

  抽屉就这样子突然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几封信。

  收信人都是她,而寄件人一栏写着李任安的名字。

  信都没有打开过,那时纪棠出事了,纪府上下根本没有人顾得上,佣人也就直接丢在了抽屉里。

  每封信都不长,却封封都在质问。

  “纪棠,你为什么要杀死那个女人?他们都说你是为了一个男人,可我不信,你若是看到了这封信请务必回复我。”

  “纪棠,你为什么不回信?难道旁人说得那些流言蜚语都是真的?纪棠,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你都不顾了么?……”

  “纪棠,你是怕什么?所以至今不回信?……”

  ……

  最后一封信,就只有简单几个字了。

  “纪棠,我们分手吧”

  纪棠看着这些信,看着李任安一封封质问的信,根本不明白他的怀疑从何而来。

  但她清楚地记得,李任安结婚了。

  在李家,她亲眼看见他与另一个女人拜了天地,他为了另一个女人对自己说着那些刺痛她心的话。

  多年的感情与在监狱里支持她活下去的念想,就像是泡沫般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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